真是妙哉,妙哉!
幾瓣粉紅迎我蹁躚,追尋著風兒淘巧的撩撥勢頭,拂了我一身還滿。
借這個時機,我半是有心半是無心的斜頷了頷首,是以讓那些個花瓣自我發間飄落下去。
我本就處在一個剛好被月華耀出明麵的巧妙地段,又這麼有意斜頷首,那涵煙芙蓉髻自然也跟著偏了幾分過去,剛好便將那想要顯出的地方顯影的分外惹人注目。
我淺抬眸,以餘光悄然去顧,隻見皇後正微斂了目色,溫中含威的目光直落在我發髻末梢插著的牡丹纏枝步搖上:“阮才人。”她頓然啟口,語氣雖溫而猶含凜,“本宮先前是不是在哪裏同你見過麵?”
記憶裏與皇後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集,她似乎都是這副溫和有度的親藹模樣。但我知道,溫婉並不能夠說明她比梅貴妃好相處、性柔順,這隻是一種素日裏處事的習慣罷了!正如梅貴妃已經習慣了淩厲倨傲昭著,皇後隻是習慣了以溫婉周成示人罷了!至於真實所想所思為何、情念為何,永遠都不會過多寫在臉上的。這一點,容瑨妃亦如是。
無論是酷寒如冰的冬之麵具、還是溫暖如火的夏之麵具,都並不是真容;而麵具之下的一張真容,早已便隨了斑駁時光流逝、消弭,無跡可尋。
我麵上浮了幾瓣謙卑雲霞,於皇後頗為乖憨的一垂首斂眸:“娘娘貴人多忘事,宮妃何其之多,更莫論妾身這秀女宮中一個小小的待選秀女了。”語盡莞爾。
我不相信皇後當真不記得。隻是似她這般高貴性威的人,縱是記得也要做足了場麵功夫的。
微抬首,以餘光淺淺流轉,隻見皇後甫一展顏,麵上和藹與盛貴之氣不減半分:“本宮想起來了,你便是曾經在小花苑楓林那邊兒,本宮遇到的、得了本宮賞賜的兩位秀女中的一個?”語盡似又以全新的眼光重又在我身上落定,邊流轉一圈,唇兮笑意涓濃,“難怪本宮覺得眼熟呢!”又有意無意掃了伴在身邊的容瑨妃一眼。
我謙謙然應聲,恭順柔順之態不敢有半分消減。
容瑨妃亦轉了麵目莞爾淺笑:“阮才人自是極好的性子,又是極討人喜歡的難得的靈秀人兒。”她微頓,“卻也難怪皇後娘娘當日裏喜歡她,給了她賞賜。”
惺惺作秀乃是後宮裏必不可少的一門大學問,我發間的牡丹纏枝步搖還不能夠說明問題?一眼便知隻有皇後才能打賞這個花卉,瑨妃卻依舊把後知後覺的樣子給做了出來。其實今兒個這祈福也好、“偶遇”也好,歸根結底那目的隻有一個,便是將我自個兒推薦給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需要新人做籌碼來與梅貴妃抗禮、是以穩固自己當仁不讓的後宮之主的地位;容瑨妃亦需要埋下自己的根基,她心知無論倚靠於誰都不如自己親力親為;而我,亦需要機會……
這是最顛撲不破的利益結盟,而利益的結盟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可靠的、有力的眾誌成城的保障。從來金玉其間、鐵理真章!
如此,三人自是相談甚歡。
夜風拂麵,又簌簌的將一園花柳淺然分拂過去。花態柳情被打亂了,發起顫顫又簌簌的輕小抖動,仿佛不勝這夏日裏入夜過後仍會寒涼的、夜風的餘韻。
皇後凝了眸光,那裏邊兒蕩滌起三四分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