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複又端正了神色,“那時我便心知,她這般浮躁高傲不知收斂、又品行不善的人,在這深宮之中惹了是非、引致了禍患也是早晚的事情!”複一頓,徐徐做了一個吐納,“隻是沒想到會這樣快罷了。”
這樣的話題本就沉重,又加之如此寂寞的夜、如此幽幽的燭影。我心念恍惚、微微一顫,實覺這深宮之中的森然與可怖,居然是這般的令人發指!
又回想起白日裏,那幾位娘娘言話時都句句話裏藏針。不禁又對往後女人之間不可避免的勾心鬥角,而起了一層未雨綢繆樣的疲憊……
榮妃是漱慶宮主妃,雪珍嬪乃是側位,可看情勢卻又與榮妃不睦。
這後宮裏頭明裏暗裏也就隻有兩派,一為皇後一為梅貴妃,如此看來這位珍嬪娘娘自然是皇後的人,卻為何被安置在了榮妃宮裏?
“妹妹可是累了?”正不得解間,兮雲見我神色恍惚,便湊到我近前拉著我坐下,顰眉關切。
我牽回神智,實在學不會藏住心裏的話,抿抿汀唇:“雲姐姐,扶搖心中是有一不解。”軟眸微斂,淺淺道,“關於……雪珍嬪娘娘的。”
我把話停在了恰到好處的地方,縱不說破,她也合該聽得明白。
果然,隻見兮雲嬈嬈的麵靨間起了一層遲疑,似在權衡。不多時斂了眉目,終是輕聲道:“想來是皇後太熟悉皇上的心思,顧她將自己人放於了漱慶宮,任憑梅貴妃牽製勢力,不至皇上懷疑。”
懷疑麼?便連後宮之中與自己共枕同榻的親近人,皇上都不能放心、且要時時協調和提防?
“那麼想來,與梅貴妃相交甚篤的妃嬪,也有處在皇後一派宮妃宮裏的了。”在雲姐姐麵前,這些不該說的我也就沒怎麼再顧慮,羽睫微抬,“這麼做是為了讓這兩派相互牽製,不讓任何一方獨大……這也是為何皇後與梅貴妃這麼多年相爭相鬥,卻又各自平穩非常、伯仲不分的緣故了。”微微思量,我又道。
兮雲抿唇微笑,抬手覆上我的皓腕:“你心思本是玲瓏,隻是太善良了些而已。”又一緩聲,“希望你這份玲瓏剔透,將來用在正經處,我們姊妹方能相互照應、明哲保身。”
我頷首,即而又想起什麼,不由將那狐疑盡數問了究竟:“姐姐,今日我看到梅貴妃發間,插著鳳頭步搖呢。”半回想著,“不知是看錯了還是怎的。若是沒看錯,她豈不是大大的逾越麼?”抬眸凝向沈兮雲。
這宮中穿著、飾品皆有講究,好比五爪金龍隻有真龍天子方能著裝與作佩,這鳳凰也是一樣,除了正宮皇後,宮妃也是可以隨意佩戴的?
兮雲斂了眸子:“縱是她戴了又如何?”口氣淡淡的,有著些許沉澱,“梅貴妃與皇後娘娘平分秋色,母家勢力如此,皇上對她素來寵愛又依從,便是皇後有時也要讓她三分。”複一歎無聲,“這類無關緊要的逾越,自然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在民間時便有傳聞,梅貴妃母家根基淵深、舉止素來雷厲風行。時今才入秀女宮,便領教了她好生狠戾的手段!花裏挑花百鳥擇鳳的選秀,自是需要那麼一兩個犧牲者,是以殺一儆百的……我心念兜轉,不由複又繞到了江於飛身上。想來江氏覺得自己出挑得很,居然動了心思欲走捷徑,效仿當初的雪珍嬪,往禦道去與聖駕偶遇。
機緣是天降的,這等福澤豈是人人都可有得?到了最後落得個不聲不響的消失,也著實不知該作何感想了……縱是梅貴妃做的,但既注定要殺一儆百,皇後娘娘也自然是不聞不問順水推舟的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