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遞嬗,轉眼隆冬又將至。
一年了……他與蘇穎在一起的時間和失去她的時間己經一樣長了。
這段時間,他在圓兒的幫助下努力學更多事,現在,日常生活已難不到他了,若不是知道他真的失明,還真沒有人會察覺到他是個盲人。
他與圓兒也成了知心朋友,因為她總是靜靜聽他說,周遭的人都勸他不如娶了圓兒,甚至好友也讚同。
“我瞧圓兒伺候你挺不錯,你不如娶了她,給她一個名分,免得耽誤人家姑娘的青春。”柳淵源一麵說一麵盯著站在一旁的圓兒。
“柳二,別胡說,圓兒就像我妹子一樣。”
柳淵源又笑道:“既然是妹子,不如圓兒嫁給我吧?哎呀,圓兒瞪我了。”
“我才不會把我最寶貝的妹子嫁給你,省省吧你!”
“那你打算一輩子一個人嗎?你都把嫂子趕走了,難道真要孤家寡人?”
“我的毒恐怕解不了了,不知哪時會走,娶了人家又讓人家守寡,豈不是太不負責任了嗎?”
“那至少替刁家留個後吧。”柳淵源惋情道。
“……”
刁不患受不了他老愛亂說話,匆匆把人趕走,接著又對圓兒說:“別理柳二,他老是不正經!不過他倒是說對一件事,圓兒,我該請娘替你找門親事,不然耽誤你的青春,我就罪過了。”
圓兒抓著他的衣袖,用力一扯。
“你在害羞嗎?”
圓兒又用力一扯。
“不是害羞,那就是開心?”
圓兒最後幹脆抓著他的手,使力搖晃。
刁不患察覺這是兩人相處這一年來最親密的貼近,圓兒很貼心,知道他不愛人家碰觸,便盡可能不碰他,今天她竟會直接碰他,想必是太激動了。
“讓你嫁人我也不舍,可是女大當嫁……我是不可能娶你,不是因為你不好,你真的是個好姑娘,隻是我心底有人了,即使那個人不在我身邊,我也隻會想她,想她過得好不好,想她是不是很快樂,是不是偶爾也會想起我……如果她能偶爾想到我,那我就心滿意足了。柳二總說我傻,既然很愛,又為何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但這哪是傻呢,讓她一個人麵對孤獨這才是最殘忍的作法,畢竟,我不知何時會死……我情願苦我自己一人,也不要她陪在我身邊等著不知何時會降臨的死亡。
可是我真的很想她我以為日於一久就能忘記她,沒想到隨著時日一長,我反而更想她……唉,真是的,我怎麼會突然說這些話,圓兒,你聽聽就算了,知道嗎?”
刁不患說完最後一個字,聽見微弱的環泣聲,他不解地伸手往前碰觸到圓兒的臉,頰上有淚,他一愣,心跳突然加快。他從未碰過圓兒,第一次碰卻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很像是、像是……
“我終於等到你說想我了……”她顫著聲音說。
不是圓兒的聲音--他也不曾聽過圓兒的聲音,又怎認得出來--然而這聲音分外熟悉。
有可能是她嗎?
“小穎?你不是、不是……”
“你這個大笨蛋!”蘇穎罵了他後又狠狠抱住他,“你真是個大笨蛋!”
刁不患又驚又喜,“小穎……”原來圓兒就是小穎,這一年來其實她一直在他身邊,他居然不知情。
“你這個笨蛋!可我就是舍不得你這個笨蛋啊!”她放聲大哭。
那時她隨上官絮離開,心都碎了。
沒想到刁不患竟然能這般無情對她?
直到她想通一件事才恍然大悟--
縱使刁不患演得很好,幾乎讓人找不到一點破綻,縱使他那張臉沒有一絲柔情,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其實是故意逼她走,因為她看他用左手摸下巴--她很早就知道他有這習慣,每當他用右手撫摸下額就表示他很高興,用左手則是在生氣,如果他真要逼她走,應當是很高興,又怎會不悅呢?於是,她行至半途便立刻折返。
雖然不知原因為何,可是她曾說過他再叫她走,她一定會真的離開,才請所有人幫著騙他,就是希望能聽到他說一句後悔,沒想到等了一年他才願意坦露真心,足以想見他有多會忍。
“小穎!”刁不患將她牢牢抱緊,想到她終究還是為了他留下來,內心有說不出的激動與思念。
他真的很想再見她。
“眼睛看不見又怎樣?”她吸了吸鼻子繼續說:“人都會死啊,說不定我還比你早死,可就算是這樣,我還是願意陪你到最後一天,這樣才是共患難的夫妻,哪像你知道會死就趕我離開你,你真是大笨蛋啊!”哭完後又罵,罵完後又摟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