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窗台外麵的陽光照射到她的身上,給我一種柔美的感覺。雲絲般的頭發,順著她光亮的額頭彎曲而下,她透徹的雙目頂著修長的睫毛,凝視著書頁。她靠著椅子,呼吸安靜而均勻,細長的手指偶爾翻過一頁,動作也是格外優雅。
而版權部的辦公室裏,四處都是高高堆砌的書籍,就好像是還未整理的圖書館的某個角落,柔和的陽光越過玻璃,給人安詳之感。而程璐寧靜的樣子,仿佛讓我看到她大學裏讀書的縮影,美麗而遙不可及,讓我頗有一種似幻似真的感覺。
我撐著腦袋,就這樣欣賞著她。連續三天熬夜,她的眼睛依然水靈靈的,皮膚沒有丟失任何水分,依然細膩光滑,也算是奇跡。
這幾天,我和程璐馬不停蹄,終於把翻譯完成,蘇蘇的封麵也已經做出來,讓我十分滿意。32開的規格,風格淡雅,意味深長,她還免費附贈我幾張精美的原創插圖,不論是封麵還是插圖都很適合蘇拉卡爾的小說的風格。
接下來就是審稿校稿印刷鋪貨的流程,交給公司裏的編輯部和發行部負責。蘇拉卡爾的小說是公司近期書籍裏的重中之重,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上市。
程璐大概是感覺到我盯著她,抬起頭:“明天去北京,多帶點衣服。”
“北京?”我疑惑地問。
“這兩天太忙,忘了告訴你。明天是北京書展,公司派我們兩個去那邊出差。”
和程璐一起出差?
想到北京,我心裏忽然掠起一個身影。
原本是周末想好好休息,卻不料被程璐安排出差。不過想到程璐這段時間跟我一樣熬夜翻譯同樣很累,我心裏也就略略平衡了。
周六的清晨,趁著蘇蘇她們還在熟睡,我和程璐趕往火車站。這次出差去北京,我和程璐約定不告訴蘇蘇,免得她嘰嘰喳喳議論不停甚至要趁著周末跟我們一起過去,然而這樣偷偷摸摸地出發,又搞得我和程璐像是私奔。
出門旅行的程璐,穿著橫條紋的藍白相間的條紋衫,搭配白色帆布鞋,簡單而清爽。看慣了她穿職業裝,如今看她穿成這樣隨意,我簡直懷疑在我麵前的不是程璐,而是一個大三的女生,優雅中顯著動感,成熟裏透著青春。
“想什麼呢?”火車的臥鋪車廂裏,程璐看到我不斷地瞄她,問道。
畢竟是連日操勞,她的皮膚再怎麼抗疲勞,也終於顯出了一些黑眼圈。
“沒什麼,你多睡一會兒吧。”我看程璐確實也累了,朝她說道。
程璐不說什麼,望著外麵的景色,想著自己的心事。
火車壓著鐵軌,哢嚓哢嚓,就像是一道道的催眠符。程璐躺在我對麵的下鋪,昏沉沉地睡過去。她呼吸勻稱,胸口微微地起伏。棉質的條紋衫包裹著她優美的身段,將她女性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
我靜靜地望著她倔強又典雅的瓜子臉,不知不覺,也陷入了夢鄉。
當我醒來的時候,看到程璐正側躺在她的床鋪上,用手撐著腦袋,怔怔地盯著我。
“看什麼,沒見過帥哥啊?”我瞪她一眼,問道。
她愣了一愣,臉上悄悄掠過半絲紅彩,緊接著欲蓋彌彰地嬌嗔道:“懶家夥,睡得那麼死!”
“真是的,我睡覺又哪裏惹你了?”我打一個哈欠,望著程璐略顯紅潤的臉龐,“還有多久到北京?”
“還有一個小時。”她回答道。
我望向窗外,看到外麵山巒起伏,雄偉中帶著一些黃昏的蕭瑟,果然已經到北方。
“程璐,你睡覺的樣子很難看哎。”我坐起來,朝她說道。
“哪裏難看了?!”程璐立即豎起娥眉,咬住嘴唇,使勁瞪著我。
“到處流口水,還叫一個人的名字。”我騙她說道。
“呸!我會叫誰的名字?”程璐生氣地看著我。
“讓我想想哦,”我撓著下巴,“好像是什麼梁瑉……梁瑉的……”
“滾你的!”程璐拿起旁邊的水杯假裝要砸我,想了一想,輕聲問我,“真叫你的名字了?”
“騙你的,笨!”我哈哈大笑。
程璐鼓起腮幫子,拿起床頭的一份雜誌扔向我。
“說起來,你好像真的說夢話了。”程璐看著我,說道。
“我說什麼了?不會是喊你的名字吧?”我不相信地看著她。
“聽不清,說了幾句什麼‘千千千’的,然後就沒聲音了。”她說道。
千千千?莫非我昨天睡夢裏叫顧倩的名字了?也不知為什麼,每次想到北京,總是會想到她。
不過,要是顧倩和程璐碰到一塊兒,會是什麼情景呢?我突然又忍不住心想。
火車重複著它的節奏,終於駛進了北京城。
這次北京書展,我們安墨出版公司並不擺攤,隻是參展。
雖然我和程璐共同出差,但肯定是分兩個房間住,我們到賓館把東西放下,接著,急匆匆地趕向會展中心。
這次的規模比前幾年都厲害,主渠道和二渠道放在一起辦,各地的大型書商和大型出版社齊聚一堂。我和程璐在火車上耽誤的時間比較長,到達會展中心的時候,當天書展還有兩個小時就要結束。
不過,周六的會展是麵向出版圈內的訂貨會,我和程璐沒有銷售任務,隻是過來看看各家單位近期主打什麼書,所以兩個小時已經足夠。
訂貨會隻剩兩個小時,原本猶豫不決的生意,都要在此刻完成,會展中心裏人潮湧動,像是隨時能夠把人衝走。我和程璐不敢離得太遠,漸漸地,我們的兩條手臂勾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