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一個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下午我把手頭的事情都快速解決,收拾東西,提前下班。程璐和我兵分兩路,她絕對想不到,我提前下班是去接曉凝的。她們四個看似親密無間,卻也有各自的小秘密。
曉凝的單位離這裏不遠,我開車過去,果然看到她已經在路口等著我。
她今天又是穿著裙子,是一條黑色的雪紡蛋糕短裙,腳下是一雙休閑的平底鞋,雖然不是高跟鞋,不過曉凝憑著細長的雙腿,還是給人修長的感覺。此時她站在路口,輕盈飄逸的裙子隨風擺動,白色襯衫幹淨利落,猶如學生般單純,遠遠看過去,就讓我忍不住著迷。
我開車到她身邊,接她上車。
這兩年平海市經濟發展很快,郊區的農民們自己籌錢建造度假村,檔次雖然不高,但是賣點就是清新自然的環境和悠閑淳樸的氛圍,把周圍的旅遊業也弄得紅紅火火。
我駕駛著寶馬,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山莊”,終於來到曉凝所說的“樂遊山莊”。
“在18號樓。”曉凝提醒我。
我開車進去,兜了一圈,終於找到18號,把車子駛進側牆的場地。這所謂的小別墅,其實就是一幢兩層的小樓房,帶一個小院子可以燒烤。200元一個晚上的價格,非常實惠,城市裏的有車一族帶幾個人來這裏度一個周末,是最近慢慢流行起來的消遣活動。
我看到18號樓的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桑塔納2000,猜想曉凝的家庭應該隻是屬於小康之家,比起程璐擁有兩個大學教授的父母的家境,可能還略有不足。
而聽到車子的聲音,曉凝的爸爸媽媽從房子裏走了出來。
“爸!媽!”曉凝下車,向她的父母打招呼。
我一邊停車,一邊偷偷看曉凝的父母。她爸爸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高大威猛的樣子,而是架著一副眼鏡,瘦瘦的但是很精神,不像是刑警,更像是文職人員。而她媽媽和程璐的媽媽差不多,和藹可親,隻是相比起來略瘦一點。
短短的兩三天工夫,我連著見了兩個美眉的爸媽,也算是破紀錄了。
“爸,你還真的來了呀?”曉凝站在她爸爸身邊,一邊看我停車,一邊問道。
“那當然,我聽說女兒有了男朋友,我第一時間就把工作交給王秘書去處理,開車過來看你。”曉凝的爸爸說道。
“怎麼選在這麼遠的地方?如果梁瑉沒有車子,過來不方便。”曉凝說道。
“哦,他叫梁瑉啊?”曉凝爸爸望著從車子裏走出來的我,“曉凝,你也不介紹一下?”
“沒什麼介紹的,你們親自看不就好了。”曉凝淡雅地笑了笑,說道。她在父母麵前總算還略略有點撒嬌的舉動,這是平時我從來不會看到的。
“好好好,進去再說吧。”曉凝爸爸用兩秒的時間,對我打量一番,接著伸出手,示意我和曉凝進屋再談。
曉凝悄悄走到我旁邊,勾住我的手臂。我也配合地抓著她的小手,輕輕摩挲著,顯得很親密的樣子。反正是“奉旨裝男友”,便宜不占白不占。
“安排在這裏,是不想進平海市,省得這個請我吃飯,那個請我吃飯,沒時間陪我女兒吃飯。”曉凝爸爸一邊帶著我們走進去,一邊心疼地看著自己的乖女兒,解釋道。
“爸,你滿意他嗎?”曉凝問她爸爸。
“剛見了第一麵,怎麼談得上滿意不滿意。”他笑笑,“不過我女兒挑的,當然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研究所裏的?”
“不是,他的工作是和書打交道的。”曉凝說。
“是搞圖書銷售的。”我插嘴補充道。
“挺好挺好,”曉凝爸爸看著我,“我女兒性格冷,挺悶的吧?”
“曉凝蠻安靜的,我喜歡這樣的。”我回答道。
“她呀,就是不喜歡和社會上的人打交道,所以才進研究所的。倒也不見得她多麼喜歡這些藥物的東西。”曉凝媽媽在旁邊說了一句。
“人各有誌嘛,我女兒把精力貢獻給科學事業,也是不錯的嘛。真的到外麵的企業上班,外企工作忙,國企應酬多,也都沒什麼好的。”曉凝爸爸疼愛地摸摸女兒的腦袋,說道。
我想想也是,以曉凝的性格,最適合呆在研究所這種單位。
“我們正在燒烤呢,爸爸烤得不好,曉凝你來幫忙吧。”曉凝爸爸牽著曉凝的手,來到院子裏,說道。
看得出來,他十分疼愛自己的女兒,而對我反而顯得有些冷落。比起程璐的爸爸,他完全是不同的風格。
“夏亦文!過來幫我把這個爐子搬出去,四個人兩個爐子不夠!”曉凝媽媽在房子裏喊道。
我主動請纓:“我來搬!伯母你放著吧!”
“你搬不動的,我還是過去幫忙吧。”曉凝爸爸說道。
未等他說完,我已經躥進房子,來到曉凝媽媽身邊,一口氣把100斤重的鐵皮爐子抱起來。
為免蹭到衣服,我還特意把爐子和自己的胸口保持一段距離,完全靠兩個手臂的力量,把爐子舉在半空。
“小夥子身體不錯嘛!”曉凝爸爸略微吃驚地看著我,誇道。
“哪像你,整天坐辦公室裏。”曉凝媽媽趁機埋怨一句。
我舉著爐子來到外麵院子裏,將它穩穩地放下。曉凝也欽佩地看著我,料想她以前也猜不到我力氣這麼大。
“我以前當刑警的時候,身體也是不錯的。那時候抓犯人,一手撂倒一個。”曉凝爸爸看著從房子裏走出來的曉凝媽媽,說道。
“得了得了,都多少年的陳年往事了,還拿出來顯擺。”曉凝媽媽說道。
“我現在練是不練了,但是身體底子還在。以前那些招式,我還都記著呢。”曉凝爸爸越說越起勁,爭辯道,還一邊比劃起來。
“伯父您這招是‘扣肘拿臂’吧?”我在旁邊說道。
曉凝爸爸驚奇地看著我:“喲,你也懂啊?”
“嗯,我練過三四年散打。”我點頭說道。
“但是他脾氣很好。”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曉凝,急忙補充一句。
“那當然,練武的人,修身養性,脾氣反而好。”曉凝爸爸回應曉凝,再看著我,“難怪身體不錯,原來是練過的。”
我感覺到這個話題是曉凝爸爸感興趣的,立刻抓住機會,談起散打裏的一些實用的招數的話題。
很快,我們越談越投機,曉凝爸爸打開話匣子,說起他以前在刑警隊學散打的事情,再談到他後來抓犯人是何等的英勇,越說越起勁。而我則說起以前在大學裏帶領隊員去參加散打比賽的事情,將比賽描述得非常精彩。
曉凝媽媽笑眯眯地看著我們,配合著女兒曉凝,將一串串的燒烤弄得香噴噴的。
話題一旦打開,我和曉凝爸爸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見如故。我們聊起曉凝,同樣也是話題不斷。幸虧我已經把曉凝的種種事情記得很牢,即使在曉凝的爸爸麵前也對答如流,就好像我認識曉凝已經三四年一樣。
“來來來!吃肉串!瞧你們兩個,說起來就沒完。夏亦文你也真是的,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多話,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半天出不了一個悶屁。”曉凝媽媽拿著熱乎乎的肉串來到我們麵前,假裝抱怨地說道。
“叫梁瑉是吧?不錯,我挺喜歡你的。”曉凝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說道。
“爸!”聽到她爸爸這樣說,曉凝開心地走過來,坐到我旁邊,依偎在我肩膀上,然後遞過來一串羊肉,送到我嘴邊。
我吃掉半串,曉凝的手臂再收回去,吃掉剩下半串。這親密的模樣,就像是熱戀中的男女。
“對了,曉凝,我有個老朋友正好在平海市,我今天也約他過來玩了。這個人,你也認識的。”曉凝爸爸用歡喜的目光看著表情幸福的曉凝,說道。
“誰啊?”曉凝略微好奇地問道。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一輛平海市的藍色出租車從院子外麵經過。
“哎呀,夏市長,你要是不打我電話,我都差點乘火車回去了!”
前門的方向,傳來程璐爸爸爽朗的聲音。
聽到程璐爸爸的聲音,不但是我的臉色大變,曉凝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慌張起來。
“怎麼才來啊?等你們好久了!”曉凝的父母穿過房子,去前門迎接。
曉凝站在院子裏,已經不知該怎麼辦。
我“嘭”地衝進房子裏,透過前門,果然看到程璐的父母,以及程璐!雙方的家長站在前門位置寒暄,都是喜氣洋洋的表情。
幸虧我的寶馬車是停在東邊側牆的角落裏,而程璐他們三人是從前麵的西邊過來,暫時還未看到我的車子。
但是,隻要他們進屋,我就再也躲不掉了!隻要被程璐父母撞破,那麼最好的結果,是他們認為這個玩笑開得過分,置我於尷尬的局麵;最壞的結果,則是他們以為我“腳踏兩隻船”,見了這邊見那邊!
不管怎麼樣,我對曉凝以及程璐都摟摟抱抱是不爭的事實,難道還要揭穿我是“基佬”的事實?!
要不然就承認自己是基佬,要不然就承認自己腳踏兩隻船,豈不是要逼死我!
“我父母很嚴厲的,我保不了你了。”曉凝從院子裏走進房子,輕聲地對我說道。
我望著這個臉蛋像天使一樣完美無瑕的曉凝,腦袋裏“轟”的一下,隻恨自己不該輕信女人,眼看著外麵的曉凝爸爸就要把程璐爸爸迎進來,來不及細想,衝進房子一樓會客廳裏的洗手間,“咚”地關上門!
“這麼巧啊,原來你們這次來平海市,也是來見未來女婿的啊。”正當我躲進洗手間的時候,我聽到曉凝爸爸一邊說,一邊走進房子裏。
“哈哈哈!是啊!我女兒這次眼光真的不錯,她男朋友讓我很滿意。”程璐爸爸開朗地大笑幾聲,接著問道,“什麼叫‘也是來見未來女婿’,莫非夏市長這次來平海市,也是來見女婿的嗎?”
“對啊,所以很巧嘛!我們兩家是老朋友了,兩個女兒,不但工作都是在平海市找的,連男朋友都是在平海市找的。”曉凝爸爸愉快地說道。
“在平海市工作,當然最有可能是在平海市找男朋友了。不過我們家璐璐這次找的男朋友真不錯,和她一個公司裏,搞出版的。”程璐媽媽插嘴說道。
“這麼巧?我們那個,也是和書打交道的。”曉凝媽媽驚奇地說道。
“是嘛,平海市這幾年大力發展文化產業,這兩年冒出來的大大小小的出版公司不少。曉凝,梁瑉呢?還在外麵燒烤麼?把他叫進來。”曉凝爸爸在房子裏沒見到我,對著曉凝說道。
“什麼?梁瑉?!你們那個也叫梁瑉?!”程璐媽媽一下子叫起來。
“不是不是,我男朋友叫楊敏。楊樹的楊,敏捷的敏。”曉凝急中生智,在旁邊說道。
“媽……你別大驚小怪的。”程璐說了一句。
“哦,嚇我一跳,還以為連名字都一樣呢。”程璐媽媽用稍稍溫和的口吻,掩飾剛才的失態,接著說道,“我們家璐璐的男朋友,和她是一個公司裏的,都是版權部的。”
“哦,我們家這個是搞圖書銷售的。”曉凝媽媽接口說道。
我躲在洗手間裏,聽著他們在客廳裏的對話,終於舒了一口氣。幸虧我剛才在和曉凝的父母談到我的職業的時候,擔心他們不是很懂,所以隻是簡單地說自己是做圖書銷售的。
而我現在也相信外麵的程璐也已經搞清狀況,她現在一定也心中惶恐不安,和曉凝不停地對換著眼神。
“曉凝啊,梁瑉……哦不,楊敏怎麼還不進來?你去看看。”曉凝爸爸對曉凝說道。
“爸,他在洗手間。”曉凝知道瞞不過去,實話實說。
“真是的,怎麼在裏麵呆那麼久?”曉凝爸爸略微有些不滿。
“伯父……肚子有點疼,大概是吃壞肚子了。”我故意憋氣加粗嗓門,裝作難受的樣子,喊道。
“難道肉串沒烤熟,不會啊?”曉凝媽媽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我聽到她的腳步,知道她在走近洗手間,不由慌張起來。
“楊敏,要不要我給你拿點藥?我們出門隨身都帶小藥箱的。”她站在洗手間外麵,向我喊道。
“不用了,伯母,我在裏麵坐一會兒就好。”我在洗手間裏嚷道。“好,那你別著急,也不用覺得難為情,這種事也是難免的。都怪我,應該多烤幾分鍾的。”曉凝媽媽在門外說道。
然後,她的腳步聲慢慢變遠。
“不好意思,他拉肚子了,剛才我們四個在外麵院子裏燒烤,大概是沒烤熟吧。”曉凝媽媽對著程璐父母說道。
“正常的,我以前年輕的時候也是,插隊下鄉,偷偷烤紅薯,怕被人抓到,等不了它熟就扒開吃了,後來整整蹲了兩天的茅坑!”程璐爸爸打趣地說道。
“哈哈哈……”客廳裏傳來歡快的笑聲。
“老程啊,說說你們家那個女婿吧。”曉凝爸爸說道。
“還談不上女婿,還需要進一步考察。不過他知書達理,博文廣見,做事有分寸,待人有禮貌,還通曉國際大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程璐爸爸說道。
“瞧你說的,還什麼留待考察,今早上不知道誰,跟我商量著啥時候辦酒席比較合適呢!”程璐媽媽在旁邊揶揄道。
“這不是隨口說說嘛。”程璐爸爸辯解道。
“看來老程你很滿意的啊,你們家女兒的對象已經定下來,我們也替你們高興啊。”曉凝爸爸說道。
“你們不也是差不多了嘛,”程璐爸爸稍稍放低聲音,“你們這個怎麼樣啊?”
“初次看下來還不錯,我們這個不像你們那個博文廣見通曉國際大事,但是身體不錯,練過散打,很有武者風範。”曉凝爸爸抑製不住讚揚地說道。
“是嘛,我們那個倒是很有文人風範,我們兩家倒也湊成一對。”程璐爸爸進一步打趣地說道。
“好啊,什麼時候我們兩邊都把未來女婿帶上,我們兩家湊在一塊吃飯吧!”曉凝媽媽興致極好地提議。
“是啊是啊,他們兩個都是搞出版的,應該能談得來。”程璐媽媽附和著。
我躲在洗手間裏,坐在馬桶上聽著他們外麵的對話,不由冷汗狂冒。虧得他們能把我形容成兩個人,要真一起吃飯,莫非我還有分身術了,或者直接出去被他們劈成兩半……
“曉凝,怎麼楊敏還不出來?你去看看。”曉凝爸爸見我久久不出來,對著曉凝說道。
很快,我聽到細碎的腳步靠近洗手間的聲音。隨著一個嬌巧的身影映射在洗手間的磨砂玻璃上,我知道是曉凝。
哢……
曉凝輕輕地打開門,拉開一條縫走進來,再立刻向後關上門。
“你要在這個馬桶上坐到什麼時候?”她進門看到我不脫褲子坐在馬桶蓋子上,問道。
“你怎麼不早說,你爸媽和程璐爸媽互相認識?!”我望著她,問了一句,然後站起來,拉著她坐到馬桶蓋子的另外半邊。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和美女共坐一個馬桶,不過這洗手間裏,也實在沒什麼可以坐的地方了。
“我們兩家本來就是朋友。璐璐當年就是通過我才住到蘇蘇的公寓的。”曉凝轉身看著我,不急不緩地說道。
“你這不是害我嘛!”我無奈地瞪瞪她,再靜下來聽聽外麵的動靜。
“我也想不到我爸爸會叫璐璐的爸媽過來,我以為他們今天就走,碰不到的。”曉凝看著我,淡淡說道。大概是局麵已經變成這樣,她反而不著急了。而我們兩個坐在馬桶上靠著,倒也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還有,你爸是市長,怎麼沒有跟我提過?”我盯著她,再問道。
“又不是平海市的市長,平時也不來這裏,所以也沒想和你說的。”
“什麼級別的城市?”我問。
“比平海市的市長高一級……”曉凝低聲遮遮掩掩地說道。
我腦袋嗡的一下,這級別,差不多接近副省級幹部了。我騙了程璐的爸媽這兩個大學教授不說,還惹上這樣重量級的人物……
正當我這樣琢磨的時候,也不知道他們在外麵談論了什麼,講話的音量又忽然提升起來。
“是啊,現在社會上的小夥子,大多都不怎麼樣。還好我們家璐璐找的我還算滿意。”隻聽見程璐的爸爸在外麵的客廳裏激昂地說道。
“嗯,我們家曉凝在交男朋友這方麵還比較謹慎,她媽媽經常催她,但是她也不急。要我說,找男朋友還是要看看清楚才行。要是隨隨便便的,被外麵的男人騙了,哼,我非扒了那男人的皮不可!”曉凝爸爸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句話的聲音不重,顯然不是說給我聽的。但我現在萬分關心洗手間外麵的形勢,卻也聽得清清楚楚。頓時,感覺身體就像抽掉一根筋,渾身打一個激靈。
“曉凝,楊敏怎麼樣了?”曉凝媽媽發現洗手間裏許久沒有動靜,忍不住喊道。
“媽,他肚子還是不舒服!”曉凝回答一聲,接著走出洗手間。
“要不然讓他去上麵休息一會兒吧。”曉凝媽媽走過來,關切地說道。
“不用了,他說讓我們繼續去院子裏燒烤,他一會兒就出來。”曉凝緊張地擋在洗手間門口,就好像怕她媽媽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