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不好意思，剛才我打電話把事情推掉了，我們繼續吃飯吧。”我回到飯桌旁邊，對著程璐的父母說道。
“男人為事業忙，是應該的。”程璐的爸爸體諒地說道。
“是啊，他很忙的呢，公司的一半業務都是他做的。”程璐幫著我說道。她勾著我的胳膊，將腦袋擱在我的肩膀上，以示恩愛。
“既然沒事了，就坐下來吃飯吧。”程璐媽媽說道。
“好啊。”程璐牽著我，讓我坐到她旁邊。大概她也已經看過大炳寄過去的那張證明，從而認定我是基佬，絲毫不介意與我的身體接觸。她沒見過大炳的真實模樣，否則，估計她不會輕易相信那張證明。
“爸，媽，你們這次怎麼會來平海市的？”我大著膽子，換一個稱呼，問他們。
也許是這一聲“爸媽”無比受用，程璐媽媽顯得心花怒放：“這次啊，是代表我們大學來這裏和平海市的幾所大學進行一些交流。”
“您兩位是在哪邊教學啊？”我問道。
“我和程璐她爸都是複旦大學的，不過他做學問多，上課少，主要是帶研究生。我主要是上課，帶本科生。”程璐媽媽不厭其煩地詳細地解釋道。
“真好啊。”我感歎道。
“你也不錯啊，聽程璐說，在華東商學院讀書的時候，就是學生會主席啊？”程璐媽媽問道。
“是啊，他是華商曆史上唯一的連任四年的學生會主席。大一剛進去就做了學生會主席，畢業的時候，學校讓他留校當老師，他不願意。”程璐忽然插嘴說道，顯出替我自豪的樣子。
看到她違心地給我說好話，心裏一邊在呸我，表麵還要裝出崇拜的樣子，我就感到特別的痛快，就好像是大夏天的喝了一杯冰鎮果汁。
不過，她沒有說出我真正輝煌的事跡。我大二的時候，曾經組建華商散打社團，奪得全國大學生散打比賽團體第二名；我大三的時候，曾經單槍匹馬和中國各大銀行的人事部負責人溝通，爭取到華商大四學生全部可以進入銀行係統實習的機會，使得當年的華商畢業生的就業率提升了15個百分點；曾經通過自己的努力，使得校長批準情人節成為華商全天不上課的慶祝節日，當時舉校震驚且狂歡，“情人節”成為華商至今保留的特色；畢業的時候，拒絕了中國銀行總部從北京發來的邀請，留在平海市，混入出版業……
當然，我是不會和程璐說這些的，即便是對蘇蘇也不會說太多。她們了解的，都隻是我的一點皮毛而已。
而此刻，程璐的媽媽看到女兒甜蜜蜜地替我說話，笑了笑，朝我說道：“璐璐性格倔，有時候脾氣不好，你平時和她在一起，受得了她吧？”
“脾氣是有點壞，有時候是有點受不了呢。嗬嗬。”我笑著回答。
程璐狠狠地瞪著我，然而在父母麵前，又不能發作。
“還有啊，她總覺得自己胸部小，梁瑉，你來說說看，我們家璐璐的身材應該還是不錯的吧。”程璐媽媽接著說道。
噗……我差點把喝了一半的茶水噴出來。
“媽!你胡說什麼呢!”程璐不滿地打斷她媽媽。
“梁瑉又不是外人，”程璐媽媽埋怨地看看程璐，接著繼續對我說道，“她差不多170的身高，胸圍有90，你說她怎麼就覺得自己胸部小了？還整天嚷著要豐胸……”
噗!這次，我真是忍不住了，已經進入喉嚨口的茶葉，全部噴了出來。
看到我這個模樣，程璐媽媽緊張地看著我：“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剛才不小心嗆到了。”我擺擺手，看到程璐那張尷尬得幾乎扭曲的臉蛋，壓抑住心中的竊喜，強行保持鎮靜，“是啊，她也經常糾纏著我，要買什麼托胸的胸罩，上次我還給她買了一款，什麼黛安芬什麼蕾絲的，600多元。”
“你!”程璐終於克製不住，咬牙看著我。
“男朋友說說你又怎麼了？”一直在旁邊研究菜譜的程璐爸爸，忽然說道，“你這個臭脾氣，是該改改了。”
見到她自己的父母的立場都站在我這邊，程璐氣得鼻子都快歪掉了。所謂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是這樣了。
我對她高興地笑著，故作小人得誌的模樣來刺激她。
“梁瑉，見到你真好。”程璐媽媽看著我，接著說道，“璐璐老大不小了，以前總操心她的事情，現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比璐璐成熟懂事多了。”
“哼。”程璐不滿地輕哼一聲。在今天這個環境裏，她真是矛盾得不行了，一方麵不想看到我受到她父母的誇讚，一方麵又希望她父母對我這個“假冒男友”盡量滿意。
“她本來還說，男朋友有事要出差，這兩天不在平海市，我還以為她以前騙我們呢，想不到今天還是把男朋友帶出來了。”程璐媽媽說道。
“前幾天公司是準備安排我出差，不過因為要和你們見麵，所以就讓別人頂替了。”我掩飾著說道。
“璐璐啊，有這麼好的男朋友，居然還整整瞞我們一年。”程璐媽媽回頭看看程璐，略帶責備地說道。
“媽，也不是特別好啦……”程璐低聲地說道。
“怎麼不好？我還覺得你配不上人家呢。”程璐媽媽直來直去地說道。
“是啊，梁瑉知道國際大事，你呢？整天也不關心關心周圍的形勢。”程璐爸爸再一次插嘴說道。
“其實也還好啦，璐璐除了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服不會體貼人不會刷碗洗筷不會……也沒什麼別的缺點了。”我說道。看似幫她說話，實則一口氣列出她的許多缺點。
程璐瞪大雙眼看著我，簡直要把我吃掉。
“是啊，我們家璐璐這麼多缺點，你還喜歡她，真是不容易啊。”程璐媽媽對我笑著說道。
我也笑了笑，程璐的爸爸也會心一笑。隻有程璐，自個兒坐著，氣得直喘氣。
“上菜了，吃飯吧。”見到端著幾盤菜的服務生走過來，程璐爸爸招呼著說道。
程璐早已氣飽了，都吃不下什麼。而我和程璐爸爸談笑風生，從剛才的國際形勢談到國內形勢，再從國內形勢談到中國的教育發展，再從中國的教育發展談到計劃生育……天南地北地胡扯。
偶爾，我也會和程璐的媽媽說話，每一次叫“媽”，程璐媽媽都樂得合不攏嘴。
反正過兩天他們就要走了，吃虧點就吃虧點吧，就當認一個幹媽吧。我心想。
不過程璐倒是覺得我占了便宜，每次我喊一聲“媽”，她都要觸電一樣地瞪我一眼。
把程璐的爸媽哄得開心了，這一頓宴席也就結束了。結賬的時候，我堅持付錢，又是引起程璐父母的一陣好感。
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飯錢，其實還是源自程璐。不過，我和程璐父母相談甚歡，哪怕沒有拿程璐的錢，我也願意請客。
“爸，讓梁瑉開車送你們回酒店吧。”走到飯店外麵，程璐說道。
“是啊，晚上那麼冷，我送你們吧。”我一邊說，一邊解開白色寶馬的自動鎖。
寶馬車身亮起兩下黃燈，乳白的車身，在黑夜裏特別顯眼。
“媽，這車是他大學裏自己買的呢。”程璐對著她媽媽說道。在這場“麵試”即將結束的時刻，她終於不吝惜地再誇我兩句。
“哎呀，真是年輕有為啊。”程璐媽媽看著我，無比欣賞。程璐爸爸也滿意地點點頭。
“好了，我送你們回酒店吧。”我打開車門，說道。
既然是“一家人”，程璐的父母也就不再客氣，坐了進來。
酒店是位於平海市南區的煌軒酒店，我送他們回到酒店，程璐媽媽熱情地招呼我和程璐再上去坐坐。
盛情難卻，程璐也不想壞了母親的興致，幹脆演戲演到底，親密地拉著我，跟著她父母上電梯。
程璐父母住的是一個大套房，應該是平海市的幾所大學聯合招待的，從這點來看，程璐父母在這次交流團裏的級別不低。
套房有一個很大的客廳，還有兩個臥室。程璐媽媽沏茶給我們喝，剛才我隻顧著和程璐爸爸聊一些“國家大事”，沒有和她拉家常，她覺得頗不盡興。
正所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她認準我是程璐的“最佳夫婿”，而我則是擔心將來我和程璐“分手”，她不知會如何遺憾。
嘩嘩嘩嘩嘩……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天氣預報說的暴雨，不早不晚，就在預報說的“晚間”，突然而至。
“這麼大的雨，回去恐怕也不方便了吧。”程璐媽媽皺起眉頭，看著窗外，說道。
“沒關係，我有車。”我說道。
“下雨開車不安全，也不方便。”程璐爸爸拉開窗簾，看看外麵的雨勢，說道。
“不如今晚你們就住這裏吧，正好還有一個房間多出來的。”程璐爸爸接著又說道。
程璐爸爸的這個建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感覺程璐爸爸不像是一般的大學教授那樣古板守舊，但是也沒想到他會留我住下來。
“爸，你的意思是，我和梁瑉……”程璐吃驚地瞪著她爸爸。
“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關係都這麼穩定了，又何必做表麵文章呢？”程璐爸爸瞥了瞥程璐，笑笑說道。
“是啊，我們都很開明的，否則也不會放你在平海市工作了。政府機關你都不去，偏要做什麼出版，當初跟市長都說好了。”程璐媽媽憐惜地拍拍程璐的腦袋，說道。
“那種地方多沉悶，我才不去。”程璐倔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