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看著天空中愈來愈刺眼的眼光,“要是黎落的話,我還真不敢踢。”
“你知道我剛剛看到你的時候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過來抱你的嗎?”她的臉頰貼在了我的耳旁,如同我們以前說悄悄話的姿勢,沒有不妥,“我看你,還以為是眼花了,你怎麼能還和原來一樣呢,永遠都停留在最純潔的時光裏。黎落時常跟我說,錢芮啊錢芮,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阿漓嗎?阿漓就像個嬰兒一樣,對世事的認知總是那麼的單純。你說她怎麼能那麼討人西化呢?我對他說,你他媽真是廢話,我和她在一起多少年了,她從小就是那個德行兒。其實心裏比誰還清楚,比誰都要感受得到這個世界溫度。隻是她不願意說罷了,她就是個喜歡壓抑的孩子,明明遍體鱗傷卻都要裝出一副我很幸福的模樣。就是一個死小孩,喜歡裝成熟當管家婆。”
“我知道我和你不一樣。”她聲音有些哽咽起來,帶上那份沉重的嘶啞,聽上去讓人十分之不好受,“我會在而是歲末的時候結婚,找個興許可以托付一輩子的老公,生個會讓我生氣的孩子。我的孩子會慢慢長大,在成熟的時候離開我的懷抱,然後他會成家,他會有他的孩子。而那個時候我在藤椅裏慢慢老去,頭發會變白,腦袋會變得遲鈍,說話也不再利索,牙齒也會掉。漸漸的我不喜歡吃辣的,嚼不懂口香糖,每天能喝上一碗粥就是滿足。等到我再老一點,我的孩子會幫我買好墓地,趙本山不是說過,‘生前的房子修得再好都是臨時住所,那個小匣子才是你永遠的歸宿’麼?最後,我也會到那個小匣子裏麵去,就當做對我的這狼狽的一生有個交代。而你......”
“而你,永遠都會在十七歲。你被時間遺忘,或者是你讓時間遺忘了你,你永遠不會長大,把自己編織在一個不痛不癢的夢裏,對外麵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做著自己的事情,想要與世隔絕。你的夢裏你永遠幸福著,過著快樂的日子,沒有任何人傷害你......直到永遠。”
我拍了拍她的手,“這麼多年,你還真隻有你了解我最為透徹。你說我是該高興,還是被憂慮呢?是啊,在我的夢裏,我還和你一起光著腳丫子在我以前沒搬家的大院子裏玩啥子或者是躲在被窩裏相互咬著耳朵,是隔壁班的李二娃比較帥呢?還是高年級的張二丫比較有型。我的夢裏我還和你在放學後一人買一隻香精味超級重的冰棍,一邊咬著一邊回家。”
“阿漓......我想......”
我打斷她,“如果你想說對不起之類的話就算了吧。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的,我就當做你有苦衷。我承認我有怪過你,罵過你,很難堪的話。但很多時候我在告訴自己一定要原諒你。”
“不,我要說對不起。我沒有原因,我就是喜歡黎落,是我威逼利誘他和我在一起的。你千萬,不要原諒我!”
我歎息,哦,原來如此。
“那你就快滾吧,在我沒有看到你之前。又多遠滾多遠,下次再看見我也不要做這種上前來抱住我的蠢事了,這會跟我造成困擾的。”我的聲音很輕很小很溫柔,我也想惡狠狠的來說這樣說話,可是上帝原諒,我真的做不到。
我嗬護多年的小公主,我怎麼忍心去大聲的吼她呢?
“我會如你所願,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假使這樣是你真心的想法,我當然會順著你的意思去說。隻是說,我不會是個善於仇恨的人,我也不是一個做事情有恒心的人,我堅持不了,拿一輩子去恨你。
“你閉上眼睛數到十,我會消失的。”她緩緩的說,手也漸漸的離開我的腰際。
就好像在冬天裏久違了的暖爐,一點一點的抽離,剝奪了剛剛在適應的溫暖。這不是第一次,我相信也不是最後一次,我會已經習慣了。先給你糖吃,然後重重的給你一個大耳光,讓你措手不及。
生活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我閉上眼睛,當她的手和頭完全離開我後睜開眼睛向前走去。我不會回頭去看她,我承認這麼迫不及待的離開很懦弱。我沒她那麼大的勇氣,若是我在街上遇見她的話絕對隻有逃走的份,不會貿然上前給她擁抱。所以,連窺探她的臉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