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隱瞞的時候,就不會去看別人的表情和眼神,否則她會覺得很心虛。
忍足和葵相處這麼久,雖然知道葵這個樣子必然有什麼不協調的地方,但是葵隱瞞他的事情實在少得可憐,忍足並不知道哪裏不對。他也隻好默默地把視線轉向窗外,路邊那株在夏季枝葉繁茂的樹如今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下方的地麵上有從別的地方吹過來的幹枯落葉,整個世界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令人心悸的蕭瑟。
忍足最初還以為是自己最近看書看得頭暈眼花,他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收回的視線掠過正在發呆的葵時,他忽然明白那並不是錯覺。深沉的無力感正是從葵身上散發出來的,她的眼神並沒有落在某個地方,純黑的眸子裏是一片沉沉的灰暗,從某個角度反射進去的光亮在虹膜上兜兜轉轉又被反射出去,而她本人毫不自知地抱著自己的雙臂,被放在桌子上的手臂擋住下巴的半張臉有種讓人想要去擁抱她的衝動。
她還有很麻煩的事情要處理——如果不是意外看見了葵這幅樣子,忍足都要忘了她的存在有多麼特殊。並不是忽略,而是葵風輕雲淡的回應和平日的狀態實在是太過於正常,正常到忍足幾乎以為她成竹在胸,而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她掩飾的假象。
“葵……”忍足有些無奈地發現自己並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葵不需要他的安慰,更不需要同情。但是他可以清楚地知道她需要支撐,她需要一些東西來讓自己走下去。“如果有什麼時候需要我幫忙的話打電話給我,當然沒事的時候也可以打。”
葵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緩緩闔上眼皮:“我知道,有事我會告訴你的。”她打了個哈欠,一臉萎靡不振的神色讓人不禁擔憂她的健康狀況。
事實上葵是有意把自己弄得這麼憔悴的,她實在不想去接受那些高強度的訓練。現在她時不時地就會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抗議,雖然在醫院檢查的指標一切都正常,但是她力不從心的頻率的確越來越高。
而且去了怎麼麵對真田,這也是葵很頭疼的事情。
總有一天要說開的,但是從真正的葵嘴裏說出來和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有時候葵也覺得很委屈,她也是被奪走了人生來到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裏的,但是這些話她沒辦法說出來。她在這裏遇到了知心的朋友,喜歡的男人,還有一筆遺產,得到的要遠比失去的多。她不能把這當做要求真田原諒她的借口。
頭疼也沒用,葵阻止不了時間的推移。考試結束後忍足在東京逗留了兩天,陪著葵去了醫院對於這段時間的身體狀況和年假期間的注意事項做了詳細的記錄,之後是漫長的思想教育,葵左耳進右耳出地聽完了。然後她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後接到了真田老爺子問候她身體狀況的電話,第二天一大清早就驅使著自己到了神奈川。
真田在早訓,葵還不用見到他。不過真田老爺子看上去明顯臉色不善,葵看了心裏直發怵,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還記得我這個師父啊。”老爺子漫不經心地放下手中的茶水,語氣淡定溫和。
葵咬緊牙關內心深吸了一口氣,秉著豁出去的想法,她看向真田老爺子:“要是不記得,我何必在這個時候還過來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老爺子皺起了眉。
葵苦笑:“師父你想必也是問過醫生的,他當時說我短期內都沒辦法再拿劍了……可是……前段時間,我覺得身體恢複地不錯,於是就沒太把他的話當回事。之後又進了一次醫院,二次枯竭的身體,比以前更沒用了——恢複的可能性還得看運氣,隻是,不想讓師父看見我這副沒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