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段(1 / 2)

而不發的眼刀一剜,隻驚得三阿哥胤祉腿腳一軟,本能地匍匐在地上。

隻聞頭頂壓下一縷不陰不陽的聲線:“這也是你能擔待得起的?哼,起輿。”隨侍的宮人下了明黃簾紡,攆輿晃悠悠升起,由儀仗綴著,又晃悠悠朝著東宮毓慶宮攆去。

沉重的攆輿在三阿哥身側駛出石港,三阿哥連忙狼狽地從地上起來,一手撂著袍角,一手捏著羽扇,追在太子攆輿後頭,口裏連叫:“太子爺,太子爺……”

轎輿四麵敞開,被明黃雪紡紗簾綴著遮著,太子狹長的鳳眼看不清神色,連帶那原本跋扈的天家禦色也在夜色裏收斂了許多,可隻怪夜太靜,還是能依稀辯聽到轎中人的叮嚀。

禦輦拐過一個彎,到了毓慶宮外門前星門前,三阿哥忙一把攔在了太子爺胤礽麵前。

太子纖手敲了敲木倫,轎輿停了下來,隔著簾子譏諷道:“三弟不急著去皇阿瑪那裏與我撇清幹係,跟著我來做什麼?”

“弟弟的心二哥還不知道嗎……”三阿哥忙先一步打了簾,讓太子爺出轎,正待再說,卻見著毓慶宮的長宮女蕙哥過來,便隻得打住。

“爺,這四爺送了十四爺,返毓慶宮複命來了,有何處置?”

三阿哥道:“四弟向來足智多謀,快請他一道兒進來。”

“慢著!”太子手一伸,揮開紗簾,“就讓他先等著吧!”

“這……就讓四弟這麼跪著……”三阿哥汲汲地伸臂,想把前頭的明黃身影攔下來,可前頭的人哪當他回事兒?

太子狹長的鳳眼似笑非笑,不急不緩地穿過前星門,夜風吹起他的青膁孔雀毛披風,露出敞開半麵胸膛的明黃綢袍,比起後頭狼狽的三阿哥,倒真是人中龍鳳。

毓慶宮敦本殿前早有一眾豔麗的宮人候著,皆是分兩邊跪在石階上,唇齒嚶嚶喚道:“見太子爺。”進了敦本殿,又有兩個身著淡紫綾底石青掐牙服色的宮女迤邐而出,一人素手褪了太子的孔雀毛披風,另一人引著太子和三阿哥入了內堂,在榻上坐定。幾個宮人嫩腕捧著冰鎮石榴,青棗,葡萄,紅柿四色果品。長宮女惠哥將果品置到青玉棋案邊上,又淨了手,纖指銜了果子送入太子口中。

“哎,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今兒個十四弟這麼一鬧,必是要驚動皇阿瑪的,這私閱秀女的事兒也便罷了,這私行筵宴的事兒,要是扣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可如何是好?都這節骨眼兒上了,你怎麼反讓四弟跪著,還不請四弟進來商議對策?”三阿哥捏著羽扇的手滿是虛汗,瞅瞅外邊,又瞧瞧太子,當真坐立不安,終是忍不住站起來,對傳話的內侍道:“還不快去看看四貝勒是不是還在毓慶宮外頭跪著?”

“嗻。”這內侍一走,又一內侍進來躬身道:“太子爺,三爺,九爺來了。”

三阿哥一糊塗,脫口道:“這九弟又來添什麼亂子?”

“三哥怎麼竟說弟弟是來添亂子的呢?”人未到,聲先來,三分真慍,七分假嗔,玉簾一起,翩翩出現個陰柔俊美的紫袍阿哥,正是九阿哥,“臣弟胤禟給太子爺請安。”

太子斜靠著明黃底外繡雙犄牡丹的長方榻墊,不露聲色地笑道:“九弟可真是稀客。”

九阿哥笑:“弟弟隻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罷了。”

“哦?”

九阿哥再笑:“不是隻有四哥才能解圍的,瞧把三哥急得,連羽扇都忘了扇了,可這羽扇平白地怎麼就落毛了呢?”在三阿哥腳下撿起一片散落雪白的羽毛。

太子狹長的鳳眼精光一閃,這一房裏都是心思多慮的人,落毛鳳凰不如雞的弦外之意誰都聽了出來,三阿哥驚得連忙伏跪在地上:“太子爺!”

“行了,你先退下吧。”

三阿哥見著太子不追究,才摸著汗退出去。

太子慵懶換了個姿勢:“這裏也沒有別人,九弟有什麼話就說吧。”

九阿哥伸手遮著,輕聲對太子耳語幾句,太子狹長的鳳眼一眯。敦本殿外,兩個太監悄悄將一個秀女拖入毓慶宮裏的暗房……

“這種小事要九弟親自關照,這秀女可有什麼來曆?”

“太子爺喜歡的來曆,納蘭家的。”九阿哥笑,隨手捏起一枚果子,男子的指骨本就長,九阿哥的手又白,把玩起紅紅的柿子,比女人的手還好看,“太子爺也知道,大哥和明黨就等著抓太子爺錯處,今兒個出事兒,明兒個朝堂又怎麼會平靜?如今有了暗棋,納蘭家私運漢女進宮的罪責便逃不過,波及大哥,大哥又哪有功夫對太子爺發難?”

太子冷笑:“九弟幫襯八弟協辦禮部、內務府選秀,這漢女也要你首肯,才能放進來不是?看來九弟是早不想讓這秀女活了。隻是,一亮出這枚暗棋,本宮私閱秀女的事兒同樣抖出來,屆時這私運漢女的事兒,九弟怕也要連坐了。”

九阿哥道:“二哥多慮了,要是把所有事兒都抖出來,這京城裏王公大臣、權貴宗親們去溫柔鄉的路可就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