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一偏頭,目光穿過紗帳落在懸掛在床欄上的畫影劍上。

起死回生…紫禁一戰後葉孤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他尚且隻知八分,在外人看來便隻道是有回天之術,靈丹妙藥。如此之事,天底下有幾人能不心動?更遑論當朝天子。心魔既起,就引出了這樣一個故事。

那些人又如何明白藥魔的神藥救不回死人,也隻救了葉孤城的性命。而拯救那個靈魂的人,是葉孤城自己。

好在不管怎樣,風雨已過始初晴。那詔書瞞天過海,其中自然有漏洞,必是瞞不過有心之人。然白雲城遠離中原,近來雖是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也不過一時之事。而南海又是葉孤城的天下,便是有人想嚼舌根,也得先掂量掂量,且難以掀起大風浪。隻不知葉孤城又得為這事費多少心思。

這樣想著,心口不禁有些發痛,可又不想驚醒了葉孤城,西門吹雪便翻過身,與葉孤城同臥一被中,再將人攬在懷裏,動作雖輕卻也不容人掙開了去。鼻間充盈著清幽的白梅香氣,讓他愈發柔和了神色,淡去了嘴邊隱約的歎息。

如此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明亮了起來。得一夜好眠,睜開的雙眸一片清亮,葉孤城看著眼前白色的衣裳,卻愣了一下。

怪道一夜竟沒翻個身,卻是那人的雙臂緊緊地環著自己。

“睡得可好?”看著那人怔怔的神情,西門吹雪淡淡一笑。

“嗯,很好。”習武之人向來警覺性極高,更何況是一個絕世高手,哪怕是風吹草動也瞞不過耳目。可西門吹雪這樣抱了自己一夜偏是沒發覺,葉孤城無奈地搖頭,又嗔怪地看了一眼,這人的膽子也真是愈發大了。

“隻是你自己豈非不得好睡?”

“無妨,我本也不困。”起身換好了衣裳,西門吹雪取下畫影劍,“我已將寒鐵劍放回架子上了,你也換回騰空劍吧。”

“換劍倒是簡單的事,隻得等些日子才能將烏鞘古劍送回萬梅山莊了。”

“這倒也不妨,本也不拘這個。”之前的事可不能再出一次,必得好生準備,再說日子還長,不必急於一時。不過白雲城的事如今也算了結了,旁的自也該提上日程,還是趕緊準備起來為好。西門吹雪略一沉吟,心裏已定下了念頭,便暫且將這事丟開,“我去後院練劍。你可一道?”

“我今日不去了。這次也不單單是朝廷與白雲城的事。衛家平白遭殃,偏又不能報仇,我得去瞧瞧。”自也不去深究西門吹雪前麵的話,轉而念及衛家一事,葉孤城神色一正,“這個心結若是留著,可也不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別說這次的事不能揭出來,即便事情真的鬧了出來,事涉皇帝,衛家兄妹也無法可想,如果衝動行事反而會弄得保不住自個兒性命。西門吹雪想了想,便也沒有去後院練劍,而是同葉孤城一道去了衛氏兄妹的住處。

兩人一路走來,正好遇上陸小鳳四人,便一起進了屋子。

衛雲懿見了忙是迎了上來,又讓了坐。

陸小鳳留心看了看,桌上擺著的早膳一點沒動,兄妹二人顯然也是一夜未睡,衛雲衣的眼圈都有些紅腫,便對葉孤鴻使了個眼色。

這倒也是多餘。葉孤鴻早已暗中拉了拉葉孤城的袖子,示了意,便帶著衛雲衣進了裏間。剛在凳子上坐下,少女眼中隱忍的淚水終是滾落下來,隻不敢驚動葉孤城等人,死命地咬著嘴唇不敢出聲。

葉孤鴻歎了口氣,伸手將衛雲衣摟在懷中,一麵輕輕地拍著她的背,靜靜地安慰著。

隻兩人動靜雖不大,卻瞞不過外間的幾人,一時氣氛就顯得格外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