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皺了皺眉,“我早到了。隻是察覺到你身上沒有殺意,所以沒有拔劍。”

“你拔劍必見血,那反倒叫我為難了。”

“這個殺手的命於你不過一個用處…你打算讓他們起內亂?”

“嫌隙早已生了,又非因我而起,為何不用?”葉孤城說著叫來貼身侍衛,吩咐將黑衣殺手帶下去好生看著,待到天明時再將人帶來。

“那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時辰前。我也是剛得的消息。”想著適才手下人送來的密函,葉孤城麵上微見諷刺,“本就是隻是一群因為貪念而湊到一起的烏合之眾。再說那樣的好東西,這一個想要,另一個當然也會想要。如今有一個想借我的手殺人,我又何不順水推舟?偶爾賭一把,倒也無妨。”

“那你最後作何決定?”

“你擔心我會令你為難?”

“自然不是。”西門吹雪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你隻管拿主意,無需考慮其它。”

“若你心中所想成真,你會怎麼做?”

“你這樣問,又是否擔心我會對你拔劍?”西門吹雪想了想,轉過頭看去,卻發現葉孤城已經靠在軟枕上睡去,不由搖了搖頭。習武之人看重身體,何況葉孤城身為白雲城主,一身相係萬千性命,偏這般不愛惜自己。看來也還是自己不夠留心,西門吹雪在心裏做出的結論,便輕輕走過去將人攬在懷裏,一手解下外衣上的衣帶,把那人安置在絲被中,嚴嚴實實地裹好。目光一掃,他拿起放在軟枕旁的烏鞘古劍,待到察覺時五指已緊緊扣住的劍鞘。

萬梅山莊不同與白雲城,過去他的眼裏隻有劍道,如今也隻是多了一個葉孤城,從未想過萬梅山莊的存亡,更無心於所謂天下的走向。

西門吹雪是一個劍客。

所以哪怕他已經替葉孤城處理了不少白雲城的事務,哪怕他已經熟悉了“白雲城主”四個字,他也不能確定這一次葉孤城究竟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守衛的劍,同樣也是殺人的劍。

不過顯然這些都不重要。無論這一次葉孤城怎麼做,他都一樣會表示尊重,不會有任何阻攔。至於其它,他的劍誠於他的心,該怎麼做其實都早有了決定。

靠坐在床欄上,西門吹雪一手探入絲被中,握住那同樣修長的五指,慢慢閉上了眼。

天際剛露出一抹白色,葉孤城便醒了。入手的溫暖讓他一偏頭,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倚著柱子闔目養神的人身上。嘴角邊露出一抹微笑,他輕輕碰了碰那人的指尖,就立時對上了一雙清泠卻沒有冰冷意味的眸子。

“和我一起去吧。”換了一身白色的絲袍,外罩著一層輕紗,腰間雪白的絲絛垂著幾顆簡單的白玉墜子,葉孤城在銅鏡前坐下,一眼瞥見匣子裏的檀木梳子,便轉頭一笑。

“我自然與你一起。”撥弄著發冠上碩大的明珠,手指順著柔軟的青絲滑下,西門吹雪慢慢收回手,“隻是你要先用了早膳再去。”

葉孤城聞言一挑眉。

“還有,從今往後我便在你屋裏歇息。”

“為何?你那裏不好麼?”

“你不讓我放心,我自然得盯著些。”

“我不讓你放心?這話怎麼說?”

“‘流雲’雖已無礙,身子也得顧惜。你自己若是做不到,我便替你做。”舀了一碗蛋花粥,又將一盤子點心推了過去,西門吹雪正色道,“我不想再看到那樣的事。”

葉孤城一怔,想了一下才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嘴角反是一彎,“既是有你在,我又何須擔心自己受寒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