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曲阿姨身邊拎上行李,說:“媽,又不是見不著了,部隊一放假我就回來。”
“你這孩子……在部隊上好好聽教官的話,跟別的小戰士打好關係,要守紀律,不要跟人打架,別亂吃東西吃壞肚子,天冷了加衣服……”
“知道了,媽!”文亮翻了個白眼,衝文叔叔道,“我走了,你們回去吧。”
他隔著窗戶笑著同我們揮手告別,然後轉過身去,消失在車廂的另一側。
謝絕了文叔叔他們送我回去的好意,我獨自一人出了車站,手裏拿著的是文亮臨行前送我的東西——一張CD,GreenDay的AmericanIdiot——他一直珍藏的。與他的分別這才有了真實感,如同這CD的封麵,冰冷而堅硬。
下午我還是回了學校,接踵而來的模考和試卷分析比獨自在家溫書更有安全感。
日子波瀾不興,定期會收到文亮的來信,信裏說他在部隊裏的生活,提醒我在別處有與我所處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每封信的最後,他都會寫一句:林夏,你多保重。
文亮參軍一個月後的某個周三的晚自習後,我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譚欣欣。
“林夏,我有話跟你說。”她瘦了不少,看上去有點憔悴。
身邊的劉蕾來回看了我倆一眼,對我說:“我先回家了。”
譚欣欣意味深長地看她走遠,然後指了指河堤的方向:“陪我走走。”
我看了下手表:“可以,不過我隻有十五分鍾的時間。”
譚欣欣笑了一下:“足夠了。”
風吹得很舒服,我們沿著河岸漫步,不知情的人多半以為是少年男女秘密約會。
“找我什麼事?”我問。
“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譚欣欣點了一支煙,湊到嘴邊吸了一口,又想起什麼似的把煙掐了,說,“文亮是因為我被勸退的。”
“啊?!”我吃了一驚。
“他果然連你都沒有說,”譚欣欣玩著手裏的殘煙,說,“前陣子我去了醫院,拿掉一個本不該存在的東西,醫院說必須有擔保人簽字,可是你也知道,我孤家寡人一個,沒有誰能替我做這個擔保。”
“你是去……”我有點不敢置信,但如果那個人是譚欣欣,好像也沒什麼不可能。
“對,我去做人流,沒想到那個人臨了還給我留這麼個紀念品,”
她看著微風拂過的湖麵,淡淡地說:“我一點也不想要,我要拿掉它,可是沒人能替我簽這個字,就在這個時候我想到了文亮,我隻是想試試,沒想到他真的答應了,”
“被學校查到的時候,他明明可以把實情說出來的……”
“他居然什麼都不說,簡直就是正義感過剩,把自己弄得跟悲劇英雄似的,”
“那個傻瓜……”
她滿不在乎地笑著,臉上卻已經有了淚。
哭夠了,她擦擦眼淚對我說:“林夏,你說他是不是很傻,為了我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啊……”
“他已經這麼做了。”我聽見我這麼說。
如今文亮人已經在部隊,他的人生軌跡已經去到我所不能預知的地方,這種時候即使譚欣欣站出來澄清當時的事,也已經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