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問他。”他挑眉,依舊是熟悉的笑容,不知為何今夜看來卻是如此陌生,如此讓人生厭:“君兒,我勸你還是回去休息。知道太多,對你沒有益處。”
“是否有益處,應該由我來判斷,你隻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哈?”他笑得近似嘲諷,狹長的眼眸,顯得慵懶而又隨意:“隨你。”
“剛才瀛昭說的是否是真的。”
“你不是聽到了麼,又何必複問於我。”
“好,那麼你娶我的目的究竟是為何。”
“因為愧疚。”
“愧疚?既然覺得對不起我,就不該破壞我的姻緣。”
“因為本王不太喜歡計劃被打亂。從我知道你的存在開始,便決定娶你,作為對鳳娘(秦寒君的生母)和你的補償。”
“補償?這麼說,你之前說的做的都是假的。”
“哈!”成諾啊哈一笑,卻不肯說話。
這反倒讓她更為氣惱,抬手將劍抵在他的喉嚨上,厲聲說道:“說!”
“我的傻君兒,真的還是假的,重要麼。隻要你認為是真的,那便是真的。”
她一怔,成諾說的沒錯,重要的不是他說的,而是自己是如何認為的。如果她心裏一直都認為他不會騙他,那麼縱使事實擺在眼前,她也可以為他找到一百個理由和借口。
很早的時候,姑姑便告誡她,不要相信男人,寧可被愛也不要去愛,她命中注定隻能“淡”。
很早的時候,在未見到成諾之前,就已聽聞他生性風流、留戀風月、擅於詭辯之術,尤其是擅惑女人心。隻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抗拒得了他。在還未嫁給他之前,她早就知道,所以第一次見到他時,才會如此生厭。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便陷進去了。
“哈。”她咧嘴一笑,笑得並不苦澀也不張揚,淡得沒有任何的情緒,隻是很單純很單純的笑著。她的聲音本就悠揚動人之極,如今笑來,卻如同一把啞了的古琴、沒了金屬丸的鈴鐺、堵住了孔的簫,再也譜不出動聽的音樂。
而一直站在她身旁的他,墨黑的瞳仁裏,顏色愈發的濃鬱。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抬起突然又掩於身後握緊。長長地睫毛低垂下來,輕顫了一下,終究還是抬起,眼神愈發的堅定。
“我累了,今日不想再與你糾纏。若是……”
“糾纏?”笑聲戛然而止,紅顏冷眸一抬,手中的劍一緊,一抹觸目的殷紅便從頸項緩慢滑落,如眼淚一般,消無聲息,卻又彌漫的哀傷。“若是我偏要與你糾纏,殿下又能如何。”別忘了,你的命現在在我手上。
成諾燦爛的、溫柔的、極盡殘忍的一笑:“君兒,你下不手,因為你喜歡我。”
是啊,她秦寒君喜歡成諾啊——
持劍的手一顫,微微的低垂下來。
“其實,你也不用覺得懊惱,你是本王這麼多女人中,最難得到,最令本王費勁心思,也是最喜歡的一個。君兒,你應該感到幸運。”
“啊哈。”她低頭啊哈一笑,說不上悲傷,持劍的手也隨著心,緩緩的往下落,沉下去。
原來,一直都是她自己誤會了……
原來,一直都是她自己在自欺欺人……
原來,一直以來,這都是自己所編製的一個美夢。
原來,她一直都是獨自的一個人,她一直都是被丟棄的那一個,從來都是……
秦寒君輕輕一歎,那聲歎息,仿若暴雨顛覆了船隻,蒼雪覆蓋了大地,不過是刹那之間,卻仿佛已滄海桑田,老去了十年。
“人真是軟弱的動物,會冷、會餓、還會怕寂寞。嗬,這麼多年無論我怎麼處事淡然,終究還是抵不過一個寂寞。寒君記得,殿下曾說過,若是欺瞞寒君,就讓你這裏,一箭穿心。你說是麼,殿下。”再待開口,聲音已經冰涼到嘶啞。伴著這聲“殿下”,冰涼的劍又重新抵回到他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