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
“神醫,薛百生。”
隨著聲音,我側頭,珠簾而起。走過來的女子一襲淺藍色的衣。貌如花,膚似玉,眼眸中媚波流轉。腰若柳絮。
這便是夜鳴宮六刺之中的,楚鳳。
“清寧,他便是你下個目標。”楚鳳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條,放在了桌上。
拿過卷著的紙條,展開。上麵隻有兩個字————染枝。
飲掉杯中酒,起身。拿過劍而去。
那人的身影還未走遠。出了聽聞閣,我便跟隨而去。
他一路停停走走,卻不回頭。
從城內一直到郊外。
一間草棚,一家小酒肆。
他似乎是這裏的常客,無需開口。掌櫃的便拿出一壺酒招待。
可能是殺手當久了。我習慣選麵對別人的背而坐。
自顧飲了幾杯。他笑言:“無影,這未歡總是讓我不能忘懷。”
掌櫃的是個披頭撒發的青年,縱使臉上有著無數疤痕,卻也擋不住自身的風姿。他隻是笑笑,給我端來一壺酒。開口,聲音沉穩,仿似經曆無數風霜的人:“客官,小店隻有這種酒。”
我點了點頭。拿過桌上的酒壺,給空杯到了七分滿。
一股淡淡的果香入鼻,用唇而抿。
濃鬱酒精味夾帶著絲絲甘甜,酒入喉,暖至心。
人總是容易被微不足道的事物喚起回憶。
就像這一杯小小的酒,卻能喚起太多的過往。
有一個人,他喜歡飲酒。千杯不醉。
他曾問我:清寧,你可後悔?
那時候我笑著告訴他:即使要追尋,又何必後悔?不悔…
他便笑了。笑著吻我,笑著說:清寧,你是這夜鳴宮的籠中鳥,隻能圍繞在我身邊。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多年前,他是我的師父。教我習武,教我成為霄隱門有禮有節的大少主。
多年後,他是我最親近的人。教我習武,讓我成為了天下第一的殺手。
對於他的話,我從來都未違抗過。隻因他說他需要我。
這便是我從七年前給自己一個活下來的理由。
“這雨又開始下了。”
歎息聲,喚回了我的思維。
薛百生望著草棚外滴落的細雨。眼中的波動宛如這屋簷下滴入土坑中蕩起波動的雨水。
“近日的雨總是說下就下。”叫無影的掌櫃漫不經心的應了句。
心口的痛楚直入指尖。這便是我不喜下雨的理由。
1年前,取江湖第三,無浪的人頭。雖未失手。卻也受不了少苦。
心脈受損,下雨便會隱隱作痛。
應了碧斐煜的話,痛一次,想他一次。
我原本該入閻羅殿的,卻讓碧斐煜從閻王手中奪了回來。
他自傲,狂妄。猖獗的笑言:傲世群雄,一手遮天。
的確,至今也無人奈他何。
“你看上去不太好?”
搖了搖頭,酒杯在手心中破裂。
薛百生走過來,在我對麵坐下。扳開我的手,拿過了我手心中的杯子。
杯子落於桌麵,冰裂,碎成了殘渣。
“一路跟隨著在下不知為何?”他傾身,附在我耳邊輕語。
既然他早便知,我也不必遮掩下去。
“交出染枝,我不會為難你。”
笑聲在耳邊回繞。他戲言:“染枝是我家世代流傳的寶物,豈能是你說給就給的?”
一名殺手,從來就不需多話。然而今日,我既說了廢話。
劍緊,出鞘。
寒光閃過,眼前人反手將劍送回了劍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