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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的童年是在村頭穀場上被村兒裏的孩子欺負著過來的。

那時候俺娘還活著,她跟俺說:“地瓜呀,你這麼憨厚,以後找媳婦,一定得找個老實的,要不準挨欺負。”

六歲的時候,俺娘死了,俺爹外出打工,走之前跟俺說:“你個熊貨,別說你是俺兒子。”

俺十歲的時候俺奶奶說:“地瓜呀,你爸要回來啦,你要有媽啦。”

當時俺太小,不知道後媽是個啥玩意兒。

後媽是俺爹在外麵打工時候經常吃飯的小餐館的服務員兒,長的還行,就是不太理俺,也不跟俺說話,頂多有時候看俺髒了給俺舀一盆子涼水讓俺在外麵洗完了再進屋,等俺爹出去打工,她也跟著走。

所以俺覺著這個後媽有沒有的,並沒有對俺的生活有多大影響。

後來俺上初中,俺爹把俺接到城裏,跟城裏的孩子一塊兒上學,上學第一天他跟俺說這是俺後媽讓的。

俺從上初中開始就住校,一住就是六年,這六年裏俺爹包了點兒工程,當上了包工頭,俺後媽還是不咋跟俺說話,俺也沒管她叫過媽。後來上大學,俺爹硬逼著俺學了建築,說回來能幫他,於是大學俺又住了四年校,一畢業就被俺爹拉到他工地當技術員。

俺遇見王小飛就是在上工地的第一天,當時他穿著一身翠綠翠綠的迷彩服,褲腳裹在黃膠鞋裏,扛著一根鋼筋從俺身邊兒走過,問俺:“你就是黃長林的兒子?”

哦,黃長林是俺爹,俺叫黃河。後來俺才知道王小飛是俺後媽的親兒子,是她沒跟俺爹結婚之前就有的私生子,那天中午在“俺爹家裏”吃飯的時候,俺爹喝著小酒拍著王小飛肩膀跟俺說:“以後這就是你親弟,你個慫貨,沒事兒多跟你弟學學。來小飛,跟叔喝一個。”

王小飛盯著俺,把整一杯白酒喝的底兒朝天。

第一章 認了個弟弟

俺叫黃河,黃河的黃,黃河的河,據說是俺太爺爺起的名兒,那會兒俺太爺八十多,俺爺六十多,倆老頭成天樂樂嗬嗬的抱著俺在村頭穀場上曬太陽,見人就說,瞧瞧,俺老黃家第九個孫子,長的多有福氣。

結果俺出生以後,俺太爺死了,俺爺死了,六歲的時候俺娘也死了,全村的小孩兒都不敢跟俺玩兒,見了俺就躲,要不就拿著彈弓追著俺打。俺大伯二伯三伯四伯五伯都不敢上俺家來,外婆那頭也跟俺家斷了關係,爹見了俺就罵,你個煞星,你個慫貨,你個蠢蛋。

隻有俺奶奶疼俺,冷了給俺添衣,熱了給俺扇扇,時不時的往俺口袋裏塞倆煮熟的雞蛋,沒事兒就說,地瓜呀,長大了可得討個命硬的媳婦兒,要不你把人家克死可了不得呦。

地瓜是俺小名兒。

俺就問:“奶奶,討媳婦幹啥?”

“討媳婦兒給你生大胖小子呀。”

於是俺從那會兒就記住了,討媳婦,就是為了生大胖小子。而且如果覺著命不硬的,就躲的遠遠的,不能把人家克死。

俺越長大,俺爹就越不願意看見俺,有時候又盯著俺使勁兒的看,看完抽出皮帶就打俺,奶奶說是因為俺越長越像俺娘。

後來俺爹走了,說是上城裏打工去了。一年到頭就過年回來一趟,送點兒錢,呆幾天還走。

再後來俺爹領回個女人,讓俺管叫媽。

俺覺著她沒俺媽長得好看,俺不叫。

俺爹上來就是一腳,把俺踹門檻子外去了,那女人也不上來攔著,就跟沒看見俺似的。

俺從村頭曬太陽的大娘大嬸那聽說,這女人不是啥好鳥,在城裏跟個小流氓瞎搞,搞大了肚子,孩子生下來她男人抱著就走了,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嫁給俺爹純粹是瞎鬧,根本養不住,早晚得跟別人跑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