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那尊石像之間,再沒有什麼阻隔了。

她緩緩抬起眼,森寒的目光裏蘊藏著熊熊的火焰,紅色的,黑色的,交融在一起,“那我問你,你有什麼資格給世人判罪?!”

“你有什麼資格!”曦和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咄咄逼人地反問著。她每說一句,手中的長劍的光芒便更甚一分。

“吾乃神!神之意誌為天之令!汝等一介螻蟻,何至於與天為敵!”那聲音裏的憤怒愈重。

“天?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曦和嗤笑著,咳嗽了幾聲。她笑著擦去嘴角的血跡,抬頭看著那尊仿佛活過來的石像,“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才叫做天!”

她倏然發難,手中的長劍狠狠地像石像砍去。眼看著就要即身,石像身上卻驟然爆發出一股黑色的薄幕,與曦和手中的劍僵持著。

“區區螻蟻,也敢妄自言天!”雷音滾滾,曦和的心口仿佛又被重擊,鮮紅的血液順著她的唇角流下,染紅了衣襟。

“咳、咳……我就是說了,又怎樣?!”她眼看著就要倒下,可卻驟然間又爆發出一股力量,將那長劍狠狠地刺進薄幕。

劍尖刺進去了,阻力便小了很多。那聲音顯然有些慌了,更多的聲音刺激著曦和,企圖將她阻撓下來。可曦和似乎渾然忘我,不管受到多重的創傷,仍然奮力地推進著長劍。

終於——長劍之上光華皺放,黑幕應聲破裂!

那石像的雙眼裏閃過一絲驚慌,曦和仿佛看到有什麼想要脫離石像,飛奔而逃。

可是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怎麼可能還讓你逃掉!

曦和快速地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把長劍緊緊地綁在自己手上。她受傷太重,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來握劍了。成敗,就在此一舉。

蒼神還在奮力掙脫,曦和向上看時,隱約能看見一個淡淡的靈魂從石像頭上飄起。她不再遲疑,一咬牙,腳踩著巨大石像的底部,騰身而起。

她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長劍狠狠地刺進石像的眼睛。

“哢嚓——”一聲,玉石破碎的聲音從那眼睛的空洞裏傳出,與此同時,一聲仿佛能刺穿靈魂的慘叫穿透屋頂,驚愕了鉛華山上的每一個人。

“汝竟然——竟然!”蒼神慘叫著,那淒厲的叫聲讓聽到的每一個人都痛苦地捂住了雙耳。

刺完那一劍的曦和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手中的長劍釘在石像的眼睛裏,而她,卻從半空墜落,重重地摔在石像腳下。她最後睜開眼睛,看向上方。

那企圖從石像中掙脫出來的靈魂扭曲著,臉上布滿了痛楚。那把散發著無盡光芒的長劍牢牢地將他釘在那裏,再也掙脫不得。最終,隻能留下怨毒的咒罵,被長劍漸漸消磨。

“嗬……”曦和終於笑了,腦海中浮現出剛剛與易清寒擦肩而過時,他低聲傳來的一句話,“刺他的眼睛。”

於是,此間之事終於圓滿落幕。石像上的靈魂破碎了,化作無數的碎片,四散開來的

同時,又被長劍上的光芒泯滅。而與此同時,這世間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殿外的北落與易清寒忽地停下手,倏然看向殿內。在那一瞬間,他們身上的所有念力、神力都化為烏有,就像是被誰剝奪了一樣,隻化作一個個璀璨的光團,像天際飄去。

無數的光團從大地各處升起,就像無數隻螢火蟲,無數盞孔明燈,照亮了這片飽經風霜的大地。所有人都抬頭看著這宛如神跡般的一幕,卻鮮少有人在這一刻就能明白——蒼神曾經賜予這個世間的一切,都將隨著他的逝去而被帶走,再沒有術法,也再沒有異人。這片土地,終於迎來了一個新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