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師父除了在成親之前沒告訴我我是定南王妃的後人之外,從無隱瞞我的身世。梅兒說的慕家軍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那是我祖父祖輩守在邊關建立起的特別軍營,師父說那裏的每位將士都身手不凡,雖然祖父去世,可是還有陳老將軍一手調教,所以連我也未必會是他們任何一個的對手。他們除非發生眾大變故,絕不會有慕家軍離開邊關軍營的——但是此事,——”
靳楚天麵容凝重地輕輕地了點頭,撫住慕汐湮的肩膀,微微一思忖,定定地安慰慕汐湮道:
“湮兒。江山煙雨,天下風雲,哪有亙古不變的道理?!便是出了什麼事,你也要相信,楚天為了你也會平定這天下,給你一世平安幸福。
你且好好在這裏呆著。這一位死去的慕家軍將士,想必是與我犯下的大錯有絕對關係的,我絕不能逃脫責任。不管邊關發生什麼事,我現在即刻便去潘府,好好的跟潘將軍和解,然後商量對策向父皇請旨立刻前往邊關。湮兒,在我沒有給你書信之前,你都要好好地呆在京城讓姑姑好好照顧你,把身體恢複好等我回來,好嗎!?”
慕汐湮怔愣。靳楚天這話輕淺溫柔,似是兒女之情般談笑間卻隱隱靜看天下大事的王者之威,堅定的像一劑平心藥,竟然讓她心底安穩地著落。怔怔地點點頭,看著靳楚天對著她揚起好看的容顏淺淺一笑,又將那支碧玉玲瓏的玉簪輕輕束在她的發上,溫柔地對她道:
“我的湮兒,等我回來。”
慕汐湮蒼白的小臉微笑淺淺點頭。
冬日暖陽隱去,風雪微起。天地間刹那風雲息變,萬象如幻。
慕汐湮怔怔地倚著窗子看了窗外街道上那個頎長飄逸的身影漸漸走遠,一直消失不見,從未料到這似是微笑著明天就可再見的一別,竟然要整整六個月十三天,而那一別卻是淺渺如夢。
從頭至始,她竟然隻留給靳楚天那微微不安的淺笑,連一句道別和祈禱祝福的話也忘記說,以至於多少個不眠的夜裏夢回淚落時,唯有捧著靳楚天倉促令人送來的一紙家書喃喃囈語。
猶記走時雪飛漫天,枯枝處處刺破蒼穹。
伊人懷夢倚欄相送,憑望僅餘一紙暖擁。
慰己莫為離別泣苦,隻望英雄歸來示勇。
何知鐵蹄煙火刀劍,全似艱辛蔓延寒冬。
江山風雲瞬息萬幻,深閨雲月渾似無動。
嬌眸望穿星夜月圓,螢火明滅千次萬痛。
沙場魂骨憑添無數,刀光劍影戰火轟隆。
不覺鬢間愁雲漸皺,邊關鐵骨仗傷萬種。
兩處遙望紅豆未老,相思相望消魂蝕忡。
恨怪誰說紅顏遺世,為配君王天下英雄?
但願執手平淡相看,不熬一日三秋此痛。
漫長的冬去春來。窗外花紅柳綠。春意盎然。街上已有不怕冷的明媚女子,著了薄薄的初夏涼衫,美麗多情的嫵笑。隱約有孩童的嬉戲,似是一隻隻小巧的蝴蝶在寬闊的街道上竄來飛去。
望天酒樓也換了嶄新的春燈,酒樓裏依舊富麗堂皇。一身新柳綠的香荷怔怔地倚了窗口發呆,慕汐湮平靜地從她身邊走過,又折回來歎息一聲,疊了一雙淨白柔軟的小手在腹間,淡淡地道:
“師父說,這一仗雖是艱辛,我們卻是篤定能贏的。大靳兵馬強壯,又有楚國相助,他們定會平安無事。”
香荷頭微低,圓潤的小臉不知在什麼時候變得幾分消瘦。轉了頭過來,看著慕汐湮眼眶微紅地道:
“小姐,您說的我都知道,我就是,就擔心啊。他走那天,我竟然還罵他,連一句珍重的話也未說——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