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避邪之物?”她的視線又轉至盒上的字跡,“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這一念卻又是一行清淚,最近她總是容易傷感。
他明白她的心思,心慌失措的去擦拭那行清淚:“我不應該在盒子上刻上這行字,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懂。”她含著淚笑了,他不用掏心挖肺給她瞧著,她亦懂他!她把頭埋進他的懷中,貪婪的感受其中的溫暖,她會快點好起來,時日不多,越是要珍惜和他相處的分分秒秒。
日月無聲,水過無痕,所謂難者,無非都是一點癡念!董額放著府裏的嫡夫人不管不問,隻尋著時機便將蘭嫣接至東院相見。
風和日麗的一天,蘭嫣站在東院的長廊,她伸展著手臂在日光下盡情嫵媚。
他站至她的身後,笑道:“遠看著就像一朵蘭花,馥馥吐幽香。”
“要我當你的蘭花嗎?”她臉紅問道。
“蘭生深山穀,馥馥吐幽香。偶為世人賞,移植至高堂。雖承受護力,長養不得方。何如在林壑,時至還自芳。”他輕輕摟過她,有一天,一定會有一天,他會帶著她遠走高飛,離開京都這個是非之地。
“我們會有那麼一天嗎?”她似乎能輕易聽見他心裏的自語。
“會有的。”他已經在籌劃著一切,隻要遇著一個好時機,一定會帶著她遠走高飛。
“如果真有那一天該有多好!”她的眼神閃過遠處牆角下的一個陰影,陰影裏晃動著長長的簪飾,應該是個女人的影子,她知道一切終將結束了。
果不其然,那夜起了很大的風,整個屋裏都能聽到窗欞拍打的聲響,窗外桃花樹上的花瓣刮的滿屋都是,她被下人拖下了床,披頭散發的跪到了他的阿瑪麵前。
“真是家門不幸,這種事你也做的出來,給我往死裏打。”一聲怒喝中,仗罰如雨點般向她襲來。
她承擔著痛,卻沒有一點顧及自己,她隻想著他,若是自己卒了,依著他的性情一定會隨著自己去了,她一定要挺住,臨死之前也得給他留一個活下去的念想。
一頓仗罰後,她鮮血淋淋的被人丟進了柴房,她努力坐正身子,摸索著整理著衣衫和發絲。
門被人輕輕推開,怯怯的走進來一個端莊大方的女子,穿著華麗上等的鍛子料,看上去甚是高貴出眾。
她問:“你是嫡夫人博爾濟吉特氏?”
女子驚歎她的聰穎,點了點頭,遞上一瓶金創藥。
她笑了笑,並不接:“你的心還是好的!他是不是也被關起來了?”
“嗯。”嫡夫人博爾濟吉在一旁點著頭。
“幫我把這封書信給他,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她遞上一封書信,接著說道:“我知道是你去告的密,不過我不怨恨你,愛上他是我的劫難,與人無憂。”
博爾濟吉隻驚得連退幾步,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好了,你出去吧!隻剩下一點點時間了,我不想用來敷衍別人,就讓我自己安安靜靜的呆會吧!”她支走了博爾濟吉,解下身上的腰帶掛至橫梁上,她留戀這個世上,卻又不得不走。
她想起了他,隻有滿心的歡喜,哪怕是現在,也沒有一絲委屈!若有人問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是什麼?那麼就是遇見他,為他生、為他死。她不能留在這個世上,讓他為了自己受盡世人的白眼和淩辱,他理所當然應該遇到更好的女子,遇上更好的姻緣。
窗外突然下起了一場很大的雨,她知道這場雨是為自己送行的,金縷扁盒輕握在掌心,她坦然的走完最後一程,沒有懼怕、隻有留戀。
嫡夫人博爾濟吉拿著那封書信遞給董額,他顫抖著取出信紙,沒讀幾字卻已淚濕衣襟,他拉著嫡夫人博爾濟吉哭道:“她說讓我等著她,她用朱砂在右臂畫了塊梅花形狀的印記,隻說今生緣分不續,來生以此梅花印為記,一定會來找我。”
“爺……。”博爾濟吉流下內疚的眼淚。
“要等到來生嗎?我等不了這樣久。”他的眼淚浸在紙頁上,黑色的字跡化成一團團黑影,籠罩在他的心海。
“爺,不用等那麼久,或許很快蘭嫣就會來找你了。”博爾濟吉哽咽著安慰他。
以後的很多日子,他看著井中皎潔的月光,想要跳下去。可是,他怕錯過她,她一直是遵守承諾的人,說不定她已經在世上的某個角落,說不定她已經在尋找他,所以他活著,隻是為了不再錯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