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了府裏,幾宿的暈暈沉沉,夜夜夢佪卻都是蘇雅臨死時的模樣和話語。天剛蒙蒙亮,又是一夢驚醒,便緩緩起身坐到桌前,隨意拈起一盞清茗入喉,又念起莊俊當日對我說,生不能和姐姐在一起,死了卻不想再分離,他日若有個三長兩短,一定要把他葬到姐姐身邊,哪怕不能挨在一起,隔遠一點,隻要能望到姐姐就行了,心裏更是傷感萬分。他這一小小念想,我雖拚盡全力卻最終沒能幫他實現,姐姐下葬那天我把前些日子偷偷從莊俊身上剪下的幾塊衣料埋了進去,隻希望這一生相愛無法牽手的戀人死後還能再續前緣。
“這麼入神,想什麼呢,?”宋瑾推門而入。
我抬頭望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麼來了?怎麼沒讓雨睛通報聲?”
他回道:“窗戶都沒關嚴實,我剛才過來從窗縫裏見你坐在桌前,便不拘那個理了,自己推門進來了,今兒過來是給你送上次訂的簪子。”說著,拿著幾枝簪子放到了桌上。
我看了一眼桌上那三枝簪子,南海珍珠水銀簪子、清水桃花瓣鎏金簪、精雕藍玉銀簪子,款款精致大方,東西還是和當初見到的一樣,隻可惜物是人非,東西還在人卻沒了。
我拿起那枝精雕藍玉銀簪子,傷心道:“本是打算送給姐姐的,這才幾日的光景,卻是想送也見不著人了。”
“本想說些許安慰的話,卻知你心傷不是三言兩語能化解的,隻指望著你能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凡事都不要放在自個心上,有事跟我說了,哪怕是天大的事我也會為你辦了。”
我聽他一席話,喃喃道:“天大的事?如今還有什麼天大的事?”
他苦笑道:“都是我的不好,眼看著這些事發生卻不能阻止。”
“又和你有什麼關係,誰又能料到會發生這些個事?是命數還是天意,終是難逃過。”我淒然回道。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信命了?”宋瑾打量著我。
我晃著那枝藍玉銀簪子,藍色的玉泛著清冷的光澤,輕輕吐說幾個字:“現在開始信了。”
宋瑾看著我手上的藍玉銀簪子,默語的站在我身邊,他的眼裏印著那枝藍玉銀簪子,就像根刺一樣紮在黑白眸間,在瀠瀠的眼中央顯得分外刺眼。看著,看著,我心裏麵又是一痛,這痛就像生根似的破土而出,蔓延開去,一片片紛亂淒冷飄散在心田裏。
“瑾哥哥,你來了?”湘婉端著一碗湯藥邁門而入。
宋瑾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正想著一會要去見你,剛巧你來了。桌上那枝南海珍珠水銀簪子是子矜和我在鼎盛行挑給你的,這些個珍珠粒粒飽滿晶瑩,華麗且不招搖,素靜卻又高貴,很適合你,你看看可喜歡?”
湘婉一邊把藥遞給我,一邊忙著向他答謝道:“姐姐和瑾哥哥挑的都是最好的,我心裏一萬分的感激都來不及,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我喝了口湯藥,苦澀難咽,抿了口茶水對湘婉道:“喜歡就好。”又轉眼呆呆的盯著那枝藍玉銀簪子,我都想也能聽到姐姐說上一聲“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