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睛拿著雨傘出了屋,過了一會又跑來回我:“小姐,額大人已經有傘了。”
“哪來的傘?”
“正好蘇雅夫人從涇縣回府,在門口遇上了就把傘給了額將軍,不過奴婢送的傘額大人也拿了。”我喃喃道:“他既有了傘,還拿你的做什麼?”
雨睛在一旁察言觀色,順著我的話回道:“額大人大概不想辜負了小姐的好意。”我瞅了她一眼,這丫頭雖隻在我身邊隻呆了一年多,卻比其他人聰慧細心,又是近身服侍的,我這點心思又怎會瞞的過她。
她又接著說:“小姐,蘇夫人說給你和湘婉小姐的帶了些上好的宣紙,不知是要哪種紙紋和厚薄,讓你們自己去選。”
姐姐在一旁道:“難得蘇雅這份心思,凡事都想著你們!日後,你們也得替她多想著點。”
董額看著我,語意悠長:“子矜的筆墨我是見過的,甚好。隻是寫字作畫求得是個心靜,我看她最近心猿意馬的,可別白白浪費了那些上好的宣紙。”他每說一句話,我心裏總要推敲數次,“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尚書府看上去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實則卻步步艱辛,他越是喜怒不形於色,我越感到忐忑不安。
“我這就去雅姐姐那兒取宣紙!好久不見,也挺想她的。”正好有個現成的借口,還是先避著他吧!退出了大廳去西閣叫湘婉,正逢裕齊和宋瑾也在,聽我一說,也非要跟著我們去雅姐姐那兒討幾張。
雅姐姐的廳裏擺滿了四尺、五尺、六尺,丈二等規格的宣紙,紙紋更是比京都的多,什麼單絲路、雙絲路、龜紋、羅色紋真是應有盡有。
宋瑾翻著宣紙讚道:“涇縣的宣紙一向有“紙壽千年”美譽,果真是名不虛傳。”
蘇雅笑道:“宋大人好眼光。”我拉著她的手撒嬌:“姐姐一向吳儂軟語,想不到卻是涇縣人。雅姐姐,那四尺丹就都給了我吧!我找了好久多沒見著合適的。”
裕齊急道:“這四尺丹我和湘婉也要些,可別那麼霸道。”我瞅著湘婉戲弄他:“你如今哪還有時間琢磨宣紙,忙得應該是月落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才對!”
湘婉在一旁紅著臉:“姐姐說什麼呢?我和裕齊隻是比較聊的來罷了。”我知她害羞,也不繼續玩鬧,見圓桌上還擺著幾十幅字畫,便道:“雅姐姐怎麼把畫都堆在桌上?不如我幫你整理起來?”
“這潮濕季節幾日不在,放在樟木箱裏的字畫都受了潮,一會打算掛起來,等天氣好了再整理吧!”
我隨手拿起一幅,畫的是月下牡丹,藤黃調白粉點花蕊,著色以淡粉白為主,淡雅清麗。不禁讚道:“別人的牡丹都是雍容華貴,嬌豔嫵媚,盡顯富貴之氣,而雅姐姐筆下的牡丹卻在靜冷的月色中安然盛開,絕世獨立,真是匠心獨具。”
“深淺濃淡相宜,創意獨特,確是佳作。若說美中不足,就是夫人作畫時間不長,筆墨還略顯稚嫩,以後若用青檀皮、長稈燦稻草製成的宣紙,筆紙之間磨擦小些,酣暢淋漓之情便可多增添幾分。”宋瑾不禁惋惜起來。
蘇雅走到他身旁,看著畫歎道:“宋大人真是好眼力。我學畫時間不長,也不知宣紙竟會影響畫的品質,就是不知青檀皮、長稈燦製成的宣紙哪兒有買,下次定要改進。”
“我畫了這麼久,隻知道涇縣的宣紙好,卻不知原來製紙的原料也有這般講究,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一邊說著一邊又從桌上取了一幅畫卷。
展開畫紙,竟是幅未完之作,畫心中的女子清麗脫俗,手執燈火獨立凝思,衣帶飄拂,婀娜多姿,筆墨沉著熟稔,真是上乘之作,我問道:“姐姐畫裏的是誰?真是漂亮。”
宋瑾凝望良久,讚道:“畫中人真是仙姿天香,入木三分。”裕齊也過來看了一眼,笑道:“確是漂亮,堪比湘婉和子矜。”
“裕齊,除了這個,你還能看出些什麼?”他看了一下畫卷:“還有就是沒畫完唄!”我白了他一眼,這個裕齊真是對書畫一竅不通。
蘇雅走過來拿過我手中的畫:“就是幅殘畫,我還是收起來,免得你們這些行家笑話。丫環拿了些點心,你們先吃些填填肚子。”我一看盤裏竟有我愛吃的綠豆糕,肚子確實有些餓了,拿了綠豆糕大塊朵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