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殘音斷。
一大群警察突然衝了進來,向川丟了槍,隨便那些警察把他拷起來。
劉怡倩抱住吳若銘,開始悲聲痛哭。
人世間的事,其實真的很難琢磨。
楊兮風走時明明說好叫黃毛看好吳若銘的,可是兩點前他就離開了,早上他回家之後,連吳若銘也不見了。
他擔心吳若銘真的會被向川殺死,所以到警察局調出一支刑警隊,最大可能的阻止向川,卻終究是慢了一步。
那個失去了丈夫的女人還在那裏痛哭,揚言不會放過殺人凶手,一定要血債血償。
而她隻知道結果,卻不知道,這一切早就在多年前埋下了因。
這世上每一個人都息息相關,沒有哪一個人能跳出因果循環,楊兮風以前自以為看透世事,到今天他才發現,其實執念太深的一直是他自己。
十六歲那年,當他愛過的那個少年被他的家族逼得自殺之後,他就一直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他遠走他鄉,娶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生了一個他從沒有想要過的兒子,報複了他的家族。他還找到了他那個對家族惟命是從的父親的私生女,那個人就是向川的母親,他開始介入她的愛情生活,從始至終,不是出於親情,他隻是體會作為一個操縱者,把別人的幸福捏在手心裏玩弄的快意。
他置身事外,但是每一件事都少不了他的參與。
就連吳若銘這個人,一切的信息都是他捏造的,他把吳若銘推到劉怡倩身邊,看著他們結婚生子,進而貌合神離,到現在這個難堪的局麵。
劉怡倩隻是想報殺夫之仇,但是向川呢,殺父之仇找誰去報?
三十年的過去,楊兮風一直什麼也沒有得到。
有些東西並不是他不想給,而是他根本沒辦法給。
比起死去或者生不如死,自覺睡了很長時間能夠重見光明的人,真是太幸福了。
何佳卿沒睜眼就聽到窗外的蟬鳴鳥叫,陽光有些灼熱,他不舒服的皺了皺眉。
旁邊立即有人大叫:“乖寶,乖寶!”
他更不舒服,被人摟的有點緊,出氣都有些難。他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都是誰,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又哭又笑的。
他張了張口,聲音也啞啞的,他好奇怪,這是誰?他是誰?
“你——”
齊筠鬆開何佳卿,愣愣的看著他,眼睛上還有閃閃的眼淚,他有些不確定,遲疑著開口:“乖寶?”
何佳卿皺眉,像是要哭:“痛——”
齊筠趕緊摸他全身上下,問道:“哪裏痛?”
何佳卿癢的不得了,又像是哭又像是笑,正不知道該怎麼擺脫的時候,醫生過來了。齊筠就退到後邊,讓醫生去檢查他的身體。他身邊還站在路恒跟吳戈,早上何佳卿就已經脫離了危險,卻到中午他才醒,幾個人都一直守在他身邊沒離開,這時候也全不眨眼的盯著何佳卿。
醫生檢查完了,道:“沒什麼問題了,要注意安靜,別驚到他。”
幾個人不約而同點頭,等醫生一走,齊筠又蹲到床頭,握住何佳卿的一隻手,滿足的歎息:“乖寶——”
何佳卿不知道自己是誰,他覺得很難過,他仔細想了想,完全沒有頭緒,最後他望著齊筠,又想了半晌,有些無奈的說:“我不記得你了。”
能聽到何佳卿說話,齊筠異常的快樂,可是何佳卿這樣說,不啻於又把他打回地獄。他定定看著何佳卿,隻覺得說話艱難,許久才問:“你,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