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段(1 / 2)

小強,一了百了,因為當時他們都以為是韓小強在做怪。昨晚,我本想當著劉安靜老人麵前提問,可看他老淚縱橫,便不忍心去糾結那幾位飛行員撕殺的事情。

對此,琳達倒有自己的見解,她清理飛機時對我說:“韓小強去找人,沒喊出聲,估計劉大爺到現在都納悶。我想,韓小強是情報人員,她多屢的性格才導致了當時的情況。你還記得嗎,韓小強的包掉在山縫裏,她如果不是跟胡亮撕打過,就是被趙小丫襲擊過一次,當時包就掉了。”

“劉大爺的確提過,韓小強的包掉了,裏麵有日文密函。”我回憶道。

“韓小強在黑暗中很難找回包,又不敢打亮手電,怕讓其他人發現自己的位置,於是就先往前逃了。韓小強會以為,胡亮想趁機除掉她,而她丟失了重要的證據,到時候百口莫辯,胡亮能不趁機抹黑她嘛!”琳達對我分析。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不過那都是後麵的事情了,韓小強修好機器後為什麼不是一開始就喊人呢?”我還是不明白。

“韓小強不會喊的!修好一台放映機,需要的時間很長,至少不是幾分鍾能修好的。韓小強修完機器後,可能才察覺到異常,胡亮他們這麼久沒回來,她就料想張一城可能遇害了。胡亮肯定一直認為,飛機墜毀後,他父親在油桶裏還活著,如果沒有把油桶放到殘骸外,或許能救回來。”琳達說得頭頭是道,“後來韓小強才想起來,山縫裏的黑暗環境是個報仇的好機會,萬一前麵有出口,胡亮那就要錯失機會了。既然張一城已經死了,韓小強就沒必要再喊了,從一開始她就已經意識到結果了。”

我不禁感歎,真是細節反映一切真相,琳達分析的應該八九不離十了。韓小強一開始就不出聲,是不想讓胡亮知道有人來找他們了。怎料,韓小強還是被發現了,和胡亮撕打的過程中逃走了。那個過程裏,韓小強依舊不出聲,是因為她身上有日文密函,也知道胡亮已經洞悉了她的身份。那時候要是出聲,胡亮肯定倒打一耙,因此隻能逃走。

琳達分析完了,便問我:“黃千山, 那胡亮為什麼要朝劉大爺舉槍,我覺得根本沒有必要,不如一槍打死韓小強,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關於這一點,我也很好奇,已經想了一晚上了。於是,我對琳達說:“如果我猜得沒錯,胡亮的毛瑟手槍已經沒有子彈了!否則,胡亮在追逐的過程中早就開槍了,還用等到對峙時嗎?”

“那為什麼不在追逐的過程中逃走?”琳達想不通。

“當時的環境決定了一切。一個人是走不出喜馬拉雅山的,他們都受了傷,在沒有走到盡頭時,胡亮肯定會這麼想,他需要同伴,所以不可能一個人跑掉。”我對琳達說,“其實,就算胡亮的槍裏還有子彈,他可能也不會開槍了。我聽劉大爺的描述,胡亮應該還有良知,他殺了張一城後估計就後悔了。後麵的事情都是胡亮在演戲,內心掙紮而已罷了。死前硬要裝出自己就是大惡人的姿態,這在心理學上很常見。胡亮舉起空槍,無非是想讓戰友殺死自己,免了心理上的折磨,報仇後的心態多是如此。”

交談中,我們把飛機殘骸完整地清理出來,將其拖出了雲杉森林裏。可我依舊有很多疑問,恨不得親自去一趟喜馬拉雅山,重回當年劉安靜老人走過的地方。

當天下午,我和琳達又去找劉安靜老人,想要去拜祭英勇的飛行員格雷。劉安靜十分樂意,帶著我們到了森林的一邊,那裏鳥語花香,也沒什麼遊客,很是安靜。格雷的墳墓很幹淨,劉安靜老人可能經常來看戰友,所以打掃得整潔。我們本來帶了鮮花過來,想要獻給格雷,以表敬意,卻看見墳墓邊上長了好多小紅花,紅得十分鮮豔,可我和琳達都叫不出花名。

“這些花隻在這邊長,別的地方沒有,不騙你們!”劉安靜老人笑著說。

我跟琳達拜祭時,劉安靜老人就在一旁跟格雷說,你老鄉來看你了,開心嗎?琳達笑了笑,拜完後,她祖父打了一個越洋電話過來。琳達的祖父想和劉安靜說說話,雖然彼此不認識,但特殊的感情很難說明白,仿佛他們就是一群失散多年的家人。劉安靜老人一開始不想接電話,後來被我和林達勸了一下,這才拿起手機。

別看劉安靜老人一隻腳都快進棺材了,但他說起英語來,竟比我這個做翻譯的還要流利。我和琳達相顧而笑,劉安靜老人能講那麼地道,估計到墳墓這邊敘舊時,和格雷講的都是英文。到現在,中國裏的老人能講那麼好的英文,恐怕沒有多少個了。劉安靜老人怕給琳達增加經濟負擔,隻講了一小會兒電話,然後就掛斷了。

劉安靜老人雖然倔強,但和琳達祖父通過電話後,他開始有想見一見其他戰友的打算,可他還是不想離開這片森林。

終於,在2002年10月前夕,我和琳達成功地動員了劉安靜老人,邀請他去一趟美國,見一見其他駝峰航線時期的飛行員。在那次活動中,我陪著劉安靜老人,參觀了和琳達等人一起整理的曆史資料、照片、文件。劉安靜老人忍住眼淚,慢慢地看完,還請我們幫他照相,想要留下一個紀念。

聚會時,劉安靜老人很快和美國飛行員熟絡起來,巧的是,有一個美國老人竟和劉安靜在雲南打過幾才交道,他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的經過。大家攏在一起,回憶當年的往事,然而在說起劉安靜在喜馬拉雅山上的經曆時,他總是三緘其口,不願意多談。除了最後的那次飛行,劉安靜對那以前的事情卻都講了出來,大家時而哭,時而笑。我和琳達坐在一旁,欣慰笑著,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