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心中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不僅僅是挨罵,就算是挨打我也不會再躲一下。

可是下一秒,嬸嬸一把抱住了我。

“圓圓,你真讓我急死了!!”

我在嬸嬸的懷抱中淚流滿麵。

沒有責罵,沒有挨打,甚至連一個憤怒的眼神都沒有,隻有單單一句:你真讓我急死了。

嬸嬸的懷抱有些好聞的佛手柑的香氣,這是熟悉的母親的香味,它陪伴我成長,給我關懷,給我嗬護。

我在她的懷中劇烈的抽泣,她輕輕拍打著我的背脊,哄我說:“乖,圓圓不哭了,乖。”

仿佛就算已經長大成人,我也永遠都是她懷中需要安慰的小女孩。

如果我還是個孩子,我還可以耍賴可以任性,還可以撒嬌地說,嬸嬸對不起。可是,我已經不是孩子了,何況,在我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就不曾任性過。

那一瞬間,我已經做了決定。

我終於回到了家中。

經過我的一場離家出走,大人們好像都沉默了不少,屋內再沒有激烈的追問,反倒是一片寂靜。

見沒有人開口,繼母終於忍不住開始數落我:“圓圓,按說你年齡也不小了,怎麼還是不懂事呢?小小年紀,主意就這麼大,我跟你爸爸當初把你送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給你叔叔嬸嬸惹麻煩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鵬鵬過來,至少我們鵬鵬聽話,知道討大人歡心……我看這樣,明天你就跟我們回去吧!”

我可以忍受許多事情,比如拋棄,比如責怪,可是在這一刻,我忍受不了她的攻擊。我不懂,她已經搶了我的爸爸,我的家庭,在這樣一個時刻,她為什麼還要來落井下石?

我不願意為她生氣,隻覺得她太可笑了。

哥哥在下一刻衝進了家門。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幾乎就要站起來,衝進他懷中。可是,我的身體晃動了兩下,終於還是沒有動。隻是近乎貪婪地盯著他看。

他穿著黑色風衣,襯得身材更加挺拔修長,麵容有些憔悴,可依舊明朗清俊。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好看。

他的眼睛從我身上移開,轉到叔叔身上,鄭重地說:“我有話跟大家說。”

我一下子站了起來,搶著開口:“我也有話要說。”

眾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我身上,我垂下眼簾,再不看哥哥的雙眼。我說:“其實我跟哥哥根本沒什麼,上次他那麼說,隻是為了幫我,幫我讓溫晨死心……”

這其實是一個拙劣無比的謊言,可是我知道,長輩們都願意選擇相信。

我能感受得到,哥哥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我,可是我不敢抬頭,隻有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拳頭,繼續編造謊言。

指甲刺進手心,疼痛傳來,卻讓我有種扭曲的筷感。

半晌,叔叔遲疑地問道:“成蹊,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他啞著嗓子說。

我心中一震,猛地抬起頭,四目相對,我咬緊了下唇,看了看嬸嬸,再看了看他,幾近哀求。

對不起,在親情和愛情之間,我最終還是選擇了親情。

嬸嬸在我的生命中扮演的是是我可以放棄一切的角色。所以,我隻好放棄你。

我短暫的人生中,總是在被人拋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羅維。人生中第一次放棄一個人,就放棄了我全部的愛情。

然後哥哥笑了,那種微帶酸楚的笑容,讓我幾乎跟著流下淚來。

他說:“不關她的事,是我喜歡她,我一直在逼她,她不敢反抗。”

姥爺一腳就朝他踢了過去,怒吼道:“你個小王·八蛋。”

屋內頓時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