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誡》背下來了嗎?”

歡顏臉頰再次變得通紅,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背《女誡》給我聽。”

軒中的輕紗垂落,隔絕了外部窺探的視線,嬌柔的嗓音斷斷續續、忽高忽低地念著女誡,伴隨著壓抑的、急促的輕喘從裏麵傳出,在輕風細雨的初夏,起伏地奏出宗必行最喜歡聽的、世間最美的天籟。

雨傘靜靜地躺在地上,雨水將宗承雄月白緞的錦袍打濕,笑意終於從那張蒼白的臉上褪去,雨水順著他高挺的鼻粱滑落,現在的他就如同被人拋棄的小狗一般有說不出的落寞,說不出的無助。

宗承雄如雕像一般站在雨中許久許久,當宗福領著他進入宗必行的書房時,他全身都已經濕透。一身墨色卷紋常服的宗必行斜倚在紅木太師椅上單手支頤,周身散發出一股慵懶饜足的氣息。

而他麵前的桌案上,赫然擺放著一顆用石灰鎮著的人頭,宗知恩的表情猙獰而絕望,明顯是在死之前遭遇了異常恐懼的事情。

宗承雄臉色如常,撩袍便拜,“孩兒給父王請……”

“想知道你應得的懲罰嗎?”宗必行聲音沒有任何的溫度。

宗承雄臉上掛著適宜的笑:“兒子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宗必行坐直了身體,靜靜地看著跪在麵前笑容知煦的宗承雄。

宗承雄自顧自道:“世子妃新喪,兒子又經曆喪子之痛,京都這個傷心之地實在是呆不下去,兒子今日特來與父王辭行,明日就回邊關去了。”

宗必行思緒有些飄忽淡淡道:“當年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時也跟你一樣,忍過,讓過,避過,恨過,可笑到最後的還是我,但你與我不一樣,我永遠不會給你笑的機會。”

“兒子還是不明白您想說什麼。”

“你明明想一刀捅死我,卻不得不跪在我的麵前,恭敬地稱我一聲父王。這麼說你懂了嗎?”

“兒子不懂。”

話音剛落,一塊銅鎖“咣當”一聲被扔在了宗承雄麵前,那鎖頭上赫然刻著兩個人的名字。宗承雄不以為意伸手去拾,可還沒等他碰到鎖頭,隻聽“轟”的一聲鎖頭竟竄出半尺高的藍焰,瞬間溶成一攤鐵水。

“你讓我惡心至極!”宗必行的眼神陰森冰冷,整個人散發著羅刹般的氣場。

宗承雄波瀾不驚地站起身形,整理了整理些微發皺的衣服,慢條斯理道:“你不會把此事告訴母妃。”

宗必行緩緩地站起身。

宗承雄輕笑:“你不敢說,誠如你所說,這麼惡心的事你如何對母妃提起,就算你說了,依著母妃的性子,她定會認為這一切都是她的錯,你怎麼舍得她內疚,讓她……”

“叭”的一聲脆響猛地打斷宗承雄的話,宗必行一巴掌生生將宗承雄抽得整個人撞向身後的牆壁,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宗承雄表情有些扭曲地緩緩蹲下`身體,許久才扶著牆踉蹌地又站了起來,他笑了笑,不以為意地抹了一把嘴角,給宗必行做了一個揖,“父王如果不想殺我,那兒子就先告退了。”說罷不等他回答,甩袖而去。

與宗必行擦身而過時,仿佛在嘲笑他不敢殺了自己一般,宗承雄的眼底盡是輕蔑的笑意。

宗承雄打開書房的門,一位挺撥俊逸的少年赫然站在門口,那少年一身紅衣,劍眉斜插入鬢,正用冰冷至極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宗承雄。

宗承雄瞳孔微微一縮,袖中的雙手不自覺地收緊,少年沒有讓開的意思,而宗承雄的呼息稍顯不穩,就在少年身後緩緩步出一位全身裹著黑袍隻露出雙眼的男人時,宗承雄忽然發難,電光火石間,左手成勾猛地抓向少年的脖頸。

可有人比他的動作還要快,腦後勁風突至,宗承雄橫下心不管不顧,全力向少年撲去,如果被困在這個屋子裏,他隱約覺得一定會發生自己無法承受的事,眼前的少年被宗必行穿了琵琶骨,隻要控製了他,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眼看宗承雄要抓住公羊無知的時候,那個隻露出雙眼的黑袍人迅如閃電般伸出枯樹一般的左手猛地擊向宗承雄的心髒,宗承雄不得不抽回左手護住心脈,可轉眼的功夫,宗承雄的右手便被身後突至的宗必行扣住,隻微微用力一扯,宗承雄便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他的右手腕骨斷了。

宗承雄被黑袍人點了周身大穴,俯趴在地,冷汗不停地從他臉頰滾落,零亂的黑發緊貼在他的額頭,他拚命地看向宗必行的方向笑容有些僵硬,“父……父王饒了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