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的天使(2 / 3)

“沒關係,你想起什麼就說什麼,此刻你想說的每一句話,在我看來都是極為重要的。”我不住地安慰她,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有些細節很令人羞恥,但我想我還是說出來好一點,因為這將有助於您了解事情的全部。”

“請吧。”

“……之後他就讓我穿著極少的衣服,在那邊那個空台上指揮我擺各式各樣的造型,有時候我無意中擺出一個令他滿意的姿勢,他就趕快用相機拍下來,然後用那種難以捉摸的獰厲的眼神望著我,令我心膽欲裂、恐懼萬分,哦,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所有前來拜訪他的朋友,他一律不見,他可以在外麵接待他認為值得他尊敬的朋友,但也絕對不允許他們到家裏來,更不許我跟任何人接觸、講話,也許他這麼做是出於愛我,但我寧願相信這是一個極端錯誤的判斷。我在這裏就如同一隻小鳥被囚禁在無底的洞穴,看不到光亮,感覺不到溫暖,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過下去了……”

“那你們以前是怎麼走到一起的呢?”

“啊,”緋衣小姐羞赧地說,“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您知道,在公眾眼中,他是那樣的年輕英俊而富有才華,有多少姑娘都對他暗懷情愫,而那時的我,則剛好具有一般女子都有的那種虛榮心理,在他的一個講座現場,退場時我衝過保安組成的人牆拉住他不顧一切地傾吐了對他的仰慕之情,您完全可以想象當時我自我感覺極其幸運而幸福的那種眩暈心情——他居然很痛快地就答應了。隻是有一點,他說他不願意讓除我之外的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行蹤,否則對他的創作將會有百害而無一利。他是需要靜思的藝術家,確實不應該有太多的人來頻繁打擾,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他的請求。就這樣我沒有告訴包括我父母在內的任何一個人我要去哪裏,就悄然來到了此地。”

“既然他不允許你跟任何人接觸,那麼昨天的宴會上,他為什麼要帶上你呢?”

“我也說不清楚他這樣做是出於一種什麼動機,通常他是那樣的深居簡出,關防緊嚴,家裏的門鎖以前我根本就無法開啟,暗暗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理順了他的機關,就是剛剛為了不使你在湖心公園久等,我出去時連房門都沒有上鎖。啊,這些話在你聽來可能是那樣的離奇,但是在我身上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離開他呢?”

“在一個連市長都甘願吃他閉門羹的城市,我離開了他,身無分文又能走到哪裏去呢?”昏暗中緋衣抬起頭來,眸子閃閃發光,滿懷希望注視著我。

“說得對極了,簡直是太對了!”門口突然飄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我看到藝術家雅然先生很不適時地出現在了那裏。他的麵部變形扭曲,鼻翼急劇翕動著,徑直走到了我的麵前,“很好,不錯,受人尊敬的警官先生,我想你的工作應該是將那些窮凶極惡的歹徒繩之以法,而不是趁著男性公民不在家時乘虛而入與他們的未婚妻幽會!”

“我想這可能是一個誤會。”

“我寧願誤會,因為我根本就不歡迎你。”

我無奈地攤開雙手:“我對我無意中給你帶來的冒犯深表歉意!”

“你是那樣汙濁的一個人,你怎麼能不經我的允許就敢隨便進入藝術的聖殿,要知道你會玷汙我作品的靈氣!啊,你這個惡棍,你一定還偷看了我的女神……”他用極端惡毒的話攻擊著我,迅速跑過去瞪大眼睛急速地看了一遍雕像,在美麗絕倫的麵孔正前方的玻璃上親吻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地說,“好了,娜娜,你的聖潔不會因這些凡夫垂涎的目光而損減半分,反而會更加光芒萬丈,我在這裏以我的靈魂起誓。”

說完這些,他又一次直起身來,衝我大喊大叫。我們的女主人看不下去了,用變調的聲音奉勸他不要太過無禮。

“無禮,我現在要他馬上從我這裏走出去,一刻也不要停留。”

鑒於我們的藝術家情緒失控,我也就做好了準備要走的打算,我向緋衣小姐打個告別的手勢,抬腳向門口走去。我聽見他在背後高聲怒罵:“也許你認為你是一個執法者就可以隨意私闖民宅,但你更應該清楚法律也保護我們普通公民的合法權益,我要到你的上司那裏控告你!”

“夠了,”緋衣勇敢地站了出來,我看見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是難掩內心激烈的波濤,“對於你如此汙蔑我最尊貴的客人,我感到萬分失望,你的盛名與你的修養原來是這樣的極不相稱,隨了你我真是有眼無珠。”

雕塑家一下子愣住了,我看見他的眼神裏滿是驚愕、不解、絕望,也許他完全沒有料到緋衣小姐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講話,他的形象在女友的心目中從來都是那樣的高高在上,但現在,緋衣小姐在盛怒之下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足以使他目瞪口呆了。結舌了半天,他終於吐出了一句話:“緋衣,你真的要離開我嗎?”

“是的。”緋衣小姐想了一下,抬起頭來果斷地說。

“那麼,好吧。”藝術家麵如死灰,轉過身去,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就請你和他一起離開此地吧!”

我站在那裏還想要安慰一下我們失去理智的朋友,但是緋衣小姐卻阻止我並把我推到了外麵,“尊敬的藍雨警官,對他給您帶來的傷害我表示由衷的歉意,非常感謝您能來此地,現在懇請您先回去吧。無論如何,我是不想再給您和您的朋友添什麼麻煩了,我知道他的能量。如果我真的命該如此,就當是上天對我愛慕虛榮的懲罰吧!”說完這些,緋衣小姐急速地遞給我一個小紙夾,“帶上它,也許對你們會有用處的。”便轉身走進了大門。

鐵門發出一聲與世隔絕的聲響,我便在這種聲響帶來的惘然若失中回到了警局。

“藝術家提前結束了他的講座,怎麼樣?他沒給你的行動造成什麼障礙吧?”忙碌中的程菲一見到我回來,立即停下他手頭的工作問我。

“一切都跟你所說的一模一樣……”我把見到緋衣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他,遇到他沒聽清楚的地方,我就適當地重複一遍,末了,把那支錄音筆遞給他,任由他躲在裏間翻來覆去地聽。

約摸過了一個鍾頭,他才打開房門走出來,他表情的嚴峻程度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啊,藍雨,一切都跟我預料的一樣,我想緋衣小姐遇到大麻煩了,我們要立即行動起來,否則,就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在成為一個警察之前我並不知道你究竟掌握了多少與雅然有關的情況,所以我直到現在還對整件事情缺乏了解,能對我講一講是怎麼回事嗎?”

“來不及了,等我給你講完這些,緋衣小姐早就沒命了。帶上掛在牆角的那支伸縮警棍,跟我出發吧。”

程菲拿著一張空白的搜查證,騙得了對他極其信任的局長大人的簽名,蓋印之後便領著我直奔雕塑家的住處。

大鐵門關得跟我離開此地時一樣的密不透風,重重敲門也久無回應,我們顯然沒有得到比常吃閉門羹的市長大人更多的禮遇。

太陽已經落到了西山後麵,通紅的晚霞照在金屬窗格上,發出炫目的光。程菲以手遮額望望二層上簾幔遮映的窗戶,回過頭來問我:“藍雨,我想你應該能清楚地觀察出來他家的窗戶是什麼材質的!”

“好像是鋁合金的。”

“我想我們可以在那上麵做點文章。”

“但是窗戶的高度顯然是我們的身高無法達到的!”

“啊,我從幾個梁上君子那裏學到了一些攀樓入室的技巧,我想你不介意我在你麵前施展一番吧?”

“一點也不,相反,我非常期待能一睹你的攀爬英姿。”

“謝謝。”程菲從他的車裏取下一個帆布包,帆布包裏是一些漆著銀漆的自來水管,他把那些水管拚湊起來擰住接頭,居然就弄成了一架簡易的小梯子,“你是否還記得這扇窗戶對應著哪個房間?”

“讓我想想,進了門是走廊兼換鞋間,換鞋間進去是空曠的客廳,啊,這扇窗戶應該對應著某間臥房。”

“好吧,我就從這裏爬上去。”說著他用手拭拭鋼管的結實程度,然後就在那架梯子的幫助下慢慢爬上了窗戶。

“把包裏的電鑽遞給我。”

我立即照著他說的做了。

程菲握著那把充電鑽,對準了藝術家別墅窗戶正中間的窗欞,然後按下了按鈕。

鑽頭刺入金屬的聲音顯然驚動了屋內蟄伏的人,另一扇窗戶上遮蔽的簾子被掀起一角,藝術家雅然推開玻璃探出了頭來。看到是我們兩個,他那本就陰雲密布的臉上更加沾染了暴怒之色:“啊,瞧瞧我都交了些什麼樣的朋友,程菲先生,在我的眼裏你一向是個品德高尚的君子,但是現在,你卻帶著你的同夥用卑劣的手段試圖破窗而入做些齷齪的勾當,你用你冠冕堂皇的警察身份再從事一份兼職小偷的職業,你是多麼的高明而富有想象力啊!”

程菲顯然沒有被激怒,他不慌不忙地從梯子上下來,從衣袋裏掏出文書說:“雅然先生,這裏有敝局局長簽發的搜查令,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你跟一起失蹤案的當事人有關聯,所以奉命前來搜查你的住所,我想以你的聲望和地位,該不至於做出有礙我們正常執法的舉動吧?”

“汙蔑,無情的汙蔑,不過,以你的品行,我想那可能是你一貫的拿手好戲。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可是個清白的公民,憑著你剛才對我的誹謗,我完全可以將你置於被告席上。也許你曾經將一些確實犯有罪行的凶徒送上了法庭,但我相信公正的法律絕不會偏袒你這一次的胡作非為。法律文書持在一個騙子的手中,我出於保護我合法權益的需要,完全可以拒絕和抗議,我們走著瞧吧!”雅然說完,那張憤怒而青筋突起的麵孔便縮了回去,進而消失在關閉的玻璃窗和迅速下垂的簾幔後麵。

程菲扭頭看看我,表情嚴峻地說:“我想,憑我們兩個單幹怕是不行了,必須要讓隊上的夥計們趕快過來。”

我們簡單布置一下,剛剛把工具放回車廂,他的電話便急促地響了起來。我隱約聽見局長在電話那頭嚴厲地責備:“程菲,我是多麼的信任你,可是你卻背著我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我知道你的工作方法一向特別,但是這一次,你似乎有些做過頭了。”

程菲解釋說:“尊敬的局長,我想我目前所做的一切,正是為了回報您對我一貫的信任。請您相信,我絕不會辜負您的。”說著就壓了電話。

“但願局長能夠頂住上麵的壓力,不過我想,在解除我的職務之前,我們應該能夠拿到關鍵的證據,而且,我們的緋衣小姐應該無虞!”

程菲這麼說顯然是在自我安慰,目前的形勢一點也不容樂觀,我們在戶外鬧出了這麼大的聲響,假如緋衣小姐的自由沒有受到限製的話,那麼她早就會在雅然對著窗戶大放厥詞時給我們少許的暗示了。

車後響起了一聲長長的鳴笛,我們從車窗裏探頭回望,看到一輛牌號較小的車停在了那裏,吃過閉門羹的市長大人這一次顯然受到了藝術家的極力邀請,坐著他的專車來了。

看到市長走下專車興衝衝地去敲別墅的大門,程菲頹然長歎一聲:“我們顯然低估雅然的能力並對自己的速度過於自信了,我想在我的辦案生涯中,再也沒有比這次所采取的方式方法更為失敗的了。與不知內情的市長當麵起衝突,顯然不利於我們以後的偵查。也真奇怪今天市長為什麼恰好不忙?哎,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見了市長再說吧。”

於是我們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市長走了過去。

“您好,尊敬的市長大人。”

“你好,程菲警官。怎麼,今天你也受邀參觀雅然先生的雕塑嗎?”

“啊……是的,我不知道市長大人也受到了邀請,能與您一起參觀藝術家的作品,這對我們來說,可是相當的殊榮呢。”

市長臉上堆滿笑容,又向我伸出了熱情洋溢的手,我感覺他的手勁就跟他的施政規劃一樣的強勁有力。

門開了,雅然看到市長身後的我們,顯然吃了一驚,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就表情嚴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於是我們就跟在市長身後進了他的別墅。

市長彎腰緊盯著雕塑,口裏發出“嘖嘖”的讚歎聲,把他以前在報告中送給藝術家的讚美詞再一次近距離地轉送給了玻璃罩內的藝術珍品。

而我和程菲則在雅然憤怒而抗議的眼神中借故察看了他的每一個房間。但是,令我們無比失望的是,緋衣小姐則全然不知了去向。

大廳正中央是心無旁騖賞興正濃的市長,旁邊是心懷鬼胎無奈作陪的雕塑家,而稍遠一些則是憂心如焚另有企圖的兩位警察。朋友們,在同一間屋子裏,也許再也找不出比此時的情景更令你們驚奇和不解的了。

雅然盡管對我們極度不滿,但是礙於市長在場,他什麼也不方便說。於是我們也就剛好什麼都不講。

市長饒有興趣地足足欣賞了半個小時,才收回了他那無限珍愛的目光:“美輪美奐,無與倫比,確是我們攀雲的驕傲!好了,已經到晚飯時間了,尊敬的藝術家先生,如果你肯賞臉,我想邀你與我共進晚餐,作為你盛意邀請我欣賞神品的答謝。”

“不勝榮幸之至!”雅然如遇大赦,用得勝似的目光望望我們,“隻是,可能要掃了兩位警官的雅興了!”

“啊,”市長回過頭來,“你的作品是那樣的令人陶醉,我都幾乎忘了一起受邀的兩位警官了。怎麼樣,小夥子們,一起共進晚餐如何?”

“非常感謝市長的美意,但是再過幾分鍾我們剛好有一項任務……”

“那麼再見吧,你們為了這座城市的安寧勞苦奔波,我代表市民感謝你們!”

“都是為了回報市長的提攜和栽培,一切都是應該的,尊敬的市長,再見。”

於是我們就趕快從雅然的房間裏搶了出來,門外那些接到電話的隊員們已經來了,程菲趕快打個手勢,讓他們迅速撤離。隨後出來的市長看見滿路塵土,臉上滿是詫異之色。

市長的車發動以後,我們也慢慢地跟在後麵。看著一言不發的程菲,我忍不住問:“你說緋衣小姐會到哪裏去了呢?”

“現在隻有兩種可能,緋衣小姐要麼被他藏起來了,要麼已經遇害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頓感沉痛無比:“遇害?”

“現在還隻是我的推測,剛剛你也看到了,他的房間裏空無一人,好啦,無論怎樣,此行我們還是有點收獲的,先回到我們的房間裏去,等吃完晚飯再商討下一步的對策吧。”

不幸的是那晚恰巧有一件重案纏身,上級點名要程菲親臨現場指揮,於是我們便再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尋找緋衣小姐了。

奇聞來自於第二天下午,當我本人知悉的時候,流言已經遍布整個城市了——一位品質低劣的警察拐跑了藝術家雅然的未婚妻!蜚語散播之快,連街頭賣菜的老太太都說得頭頭是道。雖然他們並未提及名姓,但我立即就意識到那是針對誰的了。

一人傳虛,百人傳實,謠言本來不值一駁,但它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盡人皆知,顯然就是真的了。可想而知,這在熱心的民眾之間激起了多麼大的反響!他們強烈地譴責那位不知名姓的警察的卑劣行徑,並對他的道德品質也進行了無情的批判!同時要求當局立即將那位道德敗壞的家夥的名字公之於眾並做出相應的處理。

不過我們局長大人應對媒體的措辭相當高妙,他說:“那一定是一個無恥的騙子冒用了警察的名義,我們將盡快將他緝捕歸案並澄清所有事實。”

我真懷疑當時我和程菲在雅然樓下大動幹戈的時候,接到藝術家投訴電話的局長是否也用相同的措辭跟雅然說了,不過在我想來,那簡直就是一定的。

但是局長對內可就不像對外那樣客氣了,程菲幾乎受到了我所聽說過的最嚴厲的訓斥:

“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是你以前的辦案手法到哪裏去了?對付雅然這樣一個人物,你得更加巧妙一些才行。他借邀請市長參觀他的雕塑這個幌子輕易逃避了你對他房間的當場搜查,明顯是棋高一著。你們要想再順利跨進他的院門就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了,此行你非但一無所獲,反倒是惹來醜聞一樁,令我們處於相當不利的尷尬境地。好了,從現在起你們必須轉入秘密偵查,而且,為了將來不使檢方找出我們的毛病,依據規定藍雨毫無疑問要回避。”

這就是局長對程菲的申斥,當他對我轉告這些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感到吃驚,相反,我對給我所供職的單位帶來名譽上的損害深感不安和憂慮。

那幾天內我一直從事著我之前理想中的工作——進行法律文書的填寫與製作,可是朋友們不知你們是否有過這種體會,當你無意中順利從事由於之前你所不了解而夢寐以求的某項工作時,你才突然發現那是多麼的機械而無聊啊。我立即就把全部的心思轉移到我們偵查擱淺的雅然一案中去了。

程菲一刻也沒有放鬆對該案的偵查,哪天他到建造雅然別墅的施工隊那裏尋訪去了;哪天他到曾經在雅然別墅裏當過一段時間花匠的農民那裏去了;哪天他又叫人發傳真到某地公安局去核實某年某月某日失蹤的一位女性人員去了;哪天他又寄出樣本委托公安部刑事科學技術部門做DNA鑒定去了……那幾天他的行蹤我幾乎閉著眼都可以講得出來。毫無疑問他的這些努力在最後和雅然交鋒的時候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因為我在一個多月以後再次見到已經坐在審訊室裏的雅然並在隔間旁聽的時候,事實證明程菲的做法完全是對的,每一步棋都走在了雅然的死穴上,令他無話可說乖乖繳械,他甚至還主動談出了我們還沒有完全掌握的幾個小問題。

以下是我懷著無比悲傷和極度憤恨的心情從錄音筆中整理出來的程菲和雅然的對話,有耐心的讀者不妨看看我們的藝術家先生是怎樣采取那種最慘無人道最駭人聽聞的方法實現了被他稱之為他所謂崇高理想的卑邪欲望的!

“……不知道我是應該祝賀你將要推出一件偉大的新作呢?還是該指控你殘害緋衣小姐的可恥罪行呢?”

“看來我始終也沒有說錯,你們警察最顯著的本領就是怎樣拐騙別人的未婚妻,然後再把受辱者抓起來冠以某項罪名投進監牢,以實現你們欺男霸女的罪惡目的。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客廳裏的來訪監控可以作證,9月4日的下午,我的未婚妻緋衣小姐被你的好搭檔藍雨警官拐走了,我還沒有來得及尋找她,就已落入了你們精心設置的圈套裏,我真想不明白,你們警察如果真是擇偶困難,完全可以去結對幫扶那些因經濟困窘而淪落風塵的女子,何必偏偏喜好破壞別人的美好愛情呢?”坐在審訊椅裏的雅然那種信口雌黃的無賴嘴臉真想讓人衝過去狠狠揍他一頓。

但是程菲相當沉得住氣,他不慌不忙地從桌上拿起一紙文書,走過去遞到了雅然眼前:“我已習慣了被自己的審訊對象汙蔑和詆毀,所以你說什麼也不會使我的思路受到任何幹擾。這是2000年4月份在崇感市失蹤的路娜小姐和她父母的DNA序列檢測報告,99?郾99%……”

“我不明白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矢口否認是沒有用的,雅然先生,你也知道,要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是不敢把你請到這兒來的,否則將來坐在被告席上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要知道為了弄清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我還專門派人去了一趟你曾經就讀的華語美術學院,並對你過去的學習生活進行了一番詳細的調查了解。”

我看到雅然的麵色一下子變得灰白,他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說:“我的隱私也受法律保護,你們不應該那麼做!”

“是的,你的隱私確實受法律保護,因為我並不想把它公布出去。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觸犯了刑律,那麼我們調查你的過去就是法律所允許的,跟你所謂的隱私完全扯不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