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是意外,隨即想到寶釵之孕算來日子也差不多,便笑道:“竟真是喜事了,我回去倒要備了紅包才是。”小鵲也點頭,忽然一聲清脆的叫聲道:“小鵲,你不賣你家的菜,在和誰說話呢?”我聽著聲音極熟,回頭一看,不是別人,卻是蕙香。
蕙香一見到我,高興得差點叫了起來,她畢竟是聰敏乖巧不過的人,隨即會意,隻笑道:“可把公子盼了回來了!”我隻笑道:“都還好?”蕙香笑道:“如何不好?那些姐妹們,也都大半嫁了人了,雖說多是鄉下人家,卻都豐衣足食,好得很。如今裏莊子裏也就隻擔心公子一個了。”
我聽了,笑問道:“誰又出了嫁了?”蕙香伸著手指頭來數,笑道:“先是司棋姐姐,她那逃走了的姑表兄弟在外麵了做了一點子生意,掙了一些錢回來,倒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娶了司棋姐姐去。接著是良兒,也沒嫁給別人,竟嫁了姑娘繡坊裏的管事。還有就是墜兒這丫頭,天天裏和晴雯姐姐吵得雞飛狗跳的,也先嫁了人。還有好些姐妹們,就是那些入冊賞給了姑娘的姐妹們,一些跟著家人走了,一些勤快樸實的也安排了一些活計,如今也都找了老實的莊稼人。”
我笑道:“這倒好,還沒進家呢,一堆的紅包是要拿出去的!”然後問道:“你也常跟著老太太,事情知道得多,那二太太到底怎麼著了?”蕙香歎了一口氣,拍手道:“真真是無話可說了的,這二太太如今這樣了,也還看不起我們那些鄉下人,也不肯住在鄉下裏。鬧騰著老太太分家,拿著老太太分的一萬三千兩銀子不夠,還說蘭哥兒茂哥兒是重孫子也有一分,也該給寶二奶奶肚子裏的哥兒一分才是,鬧著老太太十分不耐煩,又多給了五千銀子,其他的橫豎是不管的了,如今就還住在城裏。”
我點頭道:“這也罷了,一萬八千兩銀子,太太和寶姐姐又是極精明,善打理的人,也盡夠過日子的了。”蕙香道:“若是這樣倒好了,偏生薛大爺斬了之後,那姨太太住在琴姑娘家裏,天天說著薛二爺和琴姑娘忘恩負義,不替她還了那筆銀子,鬧騰著全家裏不安分,天天潑婦似的當街吵鬧,硬是弄了一萬兩銀子去才罷休,也和薛二爺家斷了的,搬去和二太太寶二爺奶奶住去了。”
我不禁搖頭,問道:“如此一來,倒也該和氣地過日子才是了,怎麼倒是她親自出來買菜的?”蕙香笑道:“這說來,也真真是說不清楚的。薛家的三萬兩白銀款子是要還了的,加上刑部裏又判了姑娘的八萬兩白銀,也著薛家母女來還。那兩萬八千兩銀子加起來,也不夠還了的,也不知道怎麼著,就是有不少如狼似虎的兵士天天上門要債,弄得他們豈有安生日子過?別說這來買菜了,隻怕更多的還在後頭呢!”
我聽了這話,轉頭對允漠道:“到底是誰天天要債的?”允漠笑道:“你那樣聰明,還要我提點著麼?”我喃喃道:“自然是皇上的意思,有心人的命令了!隻是以她們娘兒幾個的性子,不會就這麼著算了的。”蕙香笑道:“公子說得極是。原本這趙姨奶奶就隻是老爺的姨娘,怎麼說也是太太的奴才,雖說如今裏都免罪了,但是這名分是未變了的,太太帶著寶二爺二奶奶和姨太太襲人幾個霸占到了趙家去。”
我差點給口水嗆死,連小鵲也詫異不已,道:“憑什麼就占到了趙家去?真個是不知道羞恥了!”蕙香笑道:“到底是這個名分,怎麼說環哥兒也是太太名分上的兒子,因此裏就住到趙家裏。這姨奶奶也真不是好惹的,素日裏受氣慣了的,豈有不拿回來的道理?更有的就是公子也明白,素日裏老爺早已不喜太太了,先前不過就是太太是名分上的誥命,所以沒法子休了,如今裏倒有官差千裏迢迢地帶了一封休書來,貶妻為妾,反扶了那趙姨奶奶做正室夫人,後麵不必說,也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