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朝他那邊扔了塊石子。
“說。”他依舊閉著眼睛,倒像是清醒得很。
“你……”我撓撓腦袋,“你跟那誰,那個姓李的,你們倆……”我發現這種事我說起來,真是難以啟齒。
張起靈已經睜開淡定的眸子看著我,顯然在等我的下文。我隻好硬著頭皮,“你還在記恨他啊?”
那人皺了皺眉頭,“與你無關。”
“我知道我知道,”我趕緊解釋,“你們倆的事我已經決定不插手。可是…我,我老覺得你們之間還是有誤會。你看,你們倆都這麼不容易,感情的事要坦誠相見,這樣婚姻才能穩定,長久。如果將來……”我充分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將過去積累下來的婚姻與感情的理論做了一番深入淺出,意義深長的闡述,希望能給這人一些啟發。
他麵無表情地聽完我的話,緩緩開口,“黑眼鏡你今天,很奇怪。”
“啊?哪裏奇怪?”
“好像女人。”
你大爺!誰像女人?我這是以過來人和專家的身份在教育你這遲鈍的家夥懂不懂?真是對牛彈琴!
我甩甩腦袋,不再浪費口舌,對這種一根筋的人,枉費了我的心血。
良久,他才看著地麵,再度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我……”
一聲沉悶的巨響突如其來闖入耳朵,整個地麵都似乎上下浮動了一下。我和張起靈穩住腳,連忙爬起來。
工廠像個巨大的土塊被風擊碎,無數煙塵揚起,從天棚上方和四周向外溢出。沒等反應過來,又一聲巨響,震得我們兩個向前踉蹌幾步,隻好重新趴下。這時候,我明顯看到工廠方向有一些舊建築已經承受不住地下爆炸的衝擊,開始歪歪斜斜地有倒塌的趨勢,發出刺耳的摩攃聲。
可李禮淵還沒出來!
這個念頭剛劃過腦海,身邊的張起靈已經迅速竄起來向外衝。我趕緊跳起來拉住他,“你幹嘛?現在太危險!趴下!”
張起靈大吼,“放手!他還在裏麵!”
“我知道!你進不去!”我使出吃奶力氣把他絆倒在地上,“清醒點!”
他回過頭,臉上的表情猙獰恐怖,“放手。”
才怪!“你怎麼對他這麼沒信心?”我大聲反問著。爆炸一聲接一聲響起,有種做夢的感覺。
有一瞬間,張起靈安靜下來,但馬上更加劇烈地掙紮,我用全力製住他,身體壓向他受傷的手臂,希望疼痛能讓這人清醒過來,保持理智。
然而他恍若無覺,再也不看我,轉過頭死死盯著前方,我似乎聽到那人模糊的低語,“他又在騙我……”
我心裏頓時翻上說不出的滋味,你果然一直在意這個。它已經變成一道越來越寬的裂痕,一點點撕扯著脆弱不堪的過往。
在某種程度上,也許這不是人有意為之的錯誤,可天意難以揣測,想挽回一切往往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我頭腦一片混亂,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明白。李禮淵,你說過要信守諾言,不再重蹈覆轍,難道現在又要食言嗎?
隨著爆炸繼續,身後幾塊木板搭起來的避難所轟然倒塌,煙塵迅速把我倆淹沒。我忍不住咳嗽起來,張起靈一個施力把我甩開,身影閃過,飛快向工廠投去。
我大叫糟糕!顧不得別的,跳起來就追。
如果張起靈一直記著十幾年前的事,那麼現在他是定要闖進去送死,任誰也攔不住的了!
我一邊追一邊有種想哭的感覺,誰料到事情會突然到這個地步?老天總是給人出其不意的變故,很多時候與其說是我們自己選擇,不如說是在極端的環境下被迫選擇,這樣的結果,怎能讓人滿意?
奇怪的是,前麵的張起靈突然放慢了速度,我趕緊跟著停下來。他向前走出兩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怎麼?!我衝上前想去扶他起來。
可他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方,表情複雜難辨。我順著他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不斷倒塌的建築附近,一個灰頭土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向外走。
如果沒看錯,如果我沒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