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沉水樓武功深不可測的霄樓主,隨著一舉一動而自然流露出舉世無雙的氣勢。八大望族僅剩的樓家,朝堂江湖均不可動搖的沉水樓。
這就是現在的樓霄,站在權勢頂峰的樓霄。
武林大會比武的規則單純直接,但凡少年英雄均可參加,自由挑戰,勝者留下,敗者淘汰。沒有人敢挑戰樓霄,所以他可以喝著茶聊著天看著熱鬧,隻需要等到擂台上勝出最後一個人再上台打敗他,形式就算是走完了,他樓霄,就是名正言順的天下第一、武林盟主了。
大會共舉行三天。而第三天下午,樓霄終於站在了擂台之上。
樓霄微微一笑,也不拔劍,隻是一伸手,比了個請。
對手是萬劍山莊的少主,內息沉穩,不卑不亢,倒也是個人物,樓霄暗暗點頭。
隻可惜畢竟是未經磨練的少年,招式倒是精巧,威力也夠,不過遇到樓霄他隻有三招的機會。
第一招,樓霄略一側身避過。
第二招,樓霄讓出一步,又避了開去。
第三招,樓霄搖了搖頭,迎著少年的劍尖抬起左手兩指一點那劍就生生向後彈去。
那少年仍不死心,一咬牙,劍意猛然爆發,劍破空而來。
哎呀呀,這是要與我同歸於盡的招式呢。樓霄眉梢一挑,整個人站定,眯著眼看著劍向他的額頭劈來。
眼看著劍氣就要劃破他的皮膚,樓霄動了,沒有人看清他腳下運的是什麼步伐,眼花繚亂間,隻聽到啊的一聲,萬劍山莊的少主已經被拋下了擂台。
而樓霄,站在他之前的地方,似乎從未移動過。
目瞪口呆的眾人在片刻的沉默之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那些從未見過樓霄出手的人此刻由衷的被他深不可測的武功所折服。
這等人物,才當得起天下第一。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輕飄飄的落在了擂台上。
人群驟然安靜。
樓霄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好像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著,讓他的頭顱深處針刺一般的疼痛。
那人隨意束起一頭銀河般的長發,麵容俊逸淡然,眼神寥廓如萬裏雪山,又如茫茫大海。
洶湧的情緒翻江倒海的衝擊著樓霄的神智,他想大笑,又想大哭,卻不知道這樣的感覺因何而生,從何而起。
“在下卿沉水。”那人拱手道,他淡淡一笑,天地驟然失色,“挑戰霄樓主。”
這一場景在之後的幾十年都為武林廣為傳播,天下津津樂道。
說那天下第一驚為天人的沉水樓霄樓主,在武林大會的擂台上沒有理會神秘人的挑戰,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粗魯的給了來人一拳,沒錯,是一拳。
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之後那個自稱卿沉水的挑戰者,居然伸手把堂堂霄樓主攬進了懷裏,就那麼在擂台上擁抱著。
之後,兩個人消失了。
一屆武林大會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收場了,眾人麵麵相覷。經在場的武林人士商討之後,武林盟主的令牌讓一臉糾結的阿一帶回了沉水樓。
山中小屋。
“你到底是什麼人!”樓霄捂著頭指著卿沉水質問道。
“樓霄,我不是人。”卿沉水淡淡道,眼中含著的全是化不開的溫柔。
“就是你他媽的改掉了我的記憶?”頭痛欲裂,樓霄憤憤道。
卿沉水輕撫上樓霄的頭,那痛感立刻就緩解了,他說:“你要想起來嗎?”
“屁,勞資就不要想起來看看到底誰比較難受!”樓霄沒有發現,他此刻的行徑是某種意義上的鬧別扭。還是不自覺的那種。
“樓霄。”卿沉水喚道。
樓霄抬起頭。
“不隻是棋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樓霄覺得卿沉水眼眶有些紅。
什麼不隻是棋子?卿沉水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卻讓樓霄心中猛地一震,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鋪天蓋地的狂喜把他淹沒。
不隻是棋子?不隻是棋子!
恍惚中看到一個片段。
“最後一個問題,我對你來說,是不是隻是個棋子?”是他自己的聲音。
不隻是棋子。這就是答案。
“……混蛋啊。”樓霄輕聲的說,然後他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樓霄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中是他從小到大點點滴滴的事,但與他記憶中不同的是,這些事全都連貫了起來,而聯係起那些片段的人,是卿沉水。
微涼的液體順著他的眼角不斷的落下,又不斷的被一隻手溫柔的抹去。
他想起來了,那些被卿沉水抹去的記憶。
刻骨的憤怒、絕望、悲痛,還有……愛戀。
他全都想起來了。
樓霄睜開眼,對上一雙蒼茫廣袤,卻溫柔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