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曉得手中握的是玉石還是珠翠,隻能從形狀斷定是根簪子。

某一瞬間,其實花滿樓也不曉得是從哪裏覺察出不對勁,隻盯著龍葵那雙眼睛,突然微笑,

“天牢中寂寞無事,便拖金捕頭帶進一塊玉胚,這簪子特意為你而琢,羊脂白玉……細膩凝脂。”

他很平靜,平靜的嚇人。

陸小鳳剛巧逛到此處,盯了那簪子一眼,卻是臉色一變,隻因龍葵那忙不迭的讚歎。

“果然是……細膩如脂。哥哥送給小葵的東西,哪怕是木頭的草石,小葵都覺得珍貴異常。”

花滿樓依舊笑,他的手突然顫了一下,卻迅速恢複,輕輕拔掉龍葵發上那枚雕著杏花的簪子,將手中的綠珊瑚別上。

“這杏花簪還是上回給爹拜壽時,我為你挽發用的,你看都已經舊了……小葵。”那聲音溫柔的讓人迷醉,小葵不明所以,忙微笑,

“沒關係,舊了我也喜歡。杏花春雨江南,哥哥,以後每年春天,我們都可以一起小樓聽雨,明朝深巷若有杏花可賣,你可要給小葵去尋一枝來。”

“好。”花滿樓隻是看著小葵,那表情小葵看不見,陸小鳳卻不是瞎子,就是這一刻陸小鳳才發現,原來自己眼中那個什麼都能放的下,灑脫不羈的花滿樓,也是會有恨的。

是,若非朱棣漸次苦苦相逼,花家、小葵怎會搞成如今這般模樣。花滿樓忍讓,卻不代表他什麼都不在乎。

“那,哥哥,我還要你天天為我挽發,不許厭煩。”

龍葵繼續逗花滿樓開心,卻聽花滿樓還是簡單重複剛才的回答,繼而將龍葵擁到懷裏,那力道比平日重了些,卻別樣溫柔,

“好。”

或許愛到極致的時候,便沒有了所謂的真相,就在他答應一輩子為小葵挽發的那一刻,便決定不會拆穿小葵,隻要她開心,他便陪她演戲,哪怕演一輩子。

就好像那隻被當成羊脂白玉的碧綠珊瑚,不會因為稱呼改變而離開她的發絲,總是相守一輩子,天長地久的執著。

☆、花嫁千年情2

花七公子無罪釋放和要成親的消息在一日之內傳遍江湖。菊桂飄香的那幾日,北至玉門關外白雲城,南至海濱鹽幫總舵,無論荒郊雪原,還是皇城大內,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漫天撲棱翅膀的信鴿。

從來沒有什麼消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通達江湖無人不曉,當真如神話一般。

以至於眾人紛紛猜測,花家這是出了多大血本雇白鴿幫來宣傳花滿樓的婚事,雖然,實際情況是因為白鴿幫主的天生八卦,再兼壽宴之上驚鴻一瞥,對龍葵青眼有加,因此特意“免費”將兩人大婚之事通達四海。

花家乃天下首富,又在江湖上人緣不錯,且無論家世品行,從那個角度來說花滿樓都是江湖中少有的君子;而不管那場紫禁之戰是“誑世”還是“曠世”,龍葵終歸還有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如今兩人大婚,也可算小震江湖大事,如此郎才女貌珠聯璧,再加上白鴿幫主的好心“幫忙”,誰好意思裝作不知道?

因此,諸如什麼親戚好友、世交故人、往來客商、花滿樓的追隨者、小葵的仰慕者、路人甲乙丙紛紛前來賀喜,真有要把花府門檻磨爛的態勢。

當然,一曲和諧中,總有那麼一兩彈錯的弦音擾人,即便是天作之合,也未必會受到所有人祝福。

譬如現在,京城的某個角落裏,某個一襲明黃袍子的男子,一仰頭看見雲彩裏飄過的曲線優美的信鴿,便覺一腔無以言狀的怨氣直貫靈台無處發泄,以至於在衝動之下,下令禦林軍將經過皇城的白羽鴿全部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