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是一個美而虛渺的夢想嗎?
我抬起頭,看到躲在藍天白雲之後的命運女神,她的微笑,意味不明.
韓城亦無我駐足留下的理由,遠遠地離開它,就像我內心希翼永遠地逃避痛徹心扉,一樣堅絕。
然而此刻,坐在我身邊的男人,他的笑容像飛機窗外潔白如雪的雲朵,燦爛而清新。-
我將頭靠在他肩膀上,微笑地問他,涵,我真的讓你值得放棄你在韓城的一切?
他俯下臉親吻我的額頭,“有你的世界才有彩虹,你看——”
我望向飛機窗外,白雲似雪,折射出五彩斑瀾的光芒,令人聯想到生命的奇跡。隻是,那會是我的奇跡嗎?
我閉上雙眼,這一刻,隻想安靜地倚在這個男人寬厚的肩膀上。
或許,我應該對他公平一些,和自己。
我們去了南方的海島城市,住在島嶼上的小旅館裏。白天我們看海,晚上看星星,然後,我開始寫作。
他,安靜地陪我,看我的文字。
有時,我們相視一笑,他會俯過身來吻我,親愛的,我希望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
我笑了笑,繼續寫作,這部短篇題目是《墜落》,一個男人沒有前景的愛情,就像失水的魚,身體變得扭曲,掙紮的過程悲慘淒烈,最後在午夜抱著自己不能相愛的女人從大
廈頂上一起墜落,那個瞬間,他覺得無比快樂。
涵看了一半,緊蹙眉,合上我的筆記本,無比認真的看著我,喬,你的文字充滿了極端,讓我感覺不安。
我張開手臂摟住他的脖子,笑得漫不經心,親愛的,那麼如果是你,會如何守望愛情?
涵沉靜了片刻,看著我的眼睛,喬,如果這輩子注定無法得到所愛,我一定會離她遠遠的,不會讓她投進幸福的懷抱時還帶著無法釋懷的愧疚。
我吻上他的唇,感動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大海作證,白鷺為媒,我愛喬一生一世,至死不渝。涵為我套上指環,輕吻我的手。
我將手指抬起,陽光下,藍寶石閃著晶瑩透亮的光澤。一切美幻得如此不真實。於是,我的唇貼向它,清涼光潤。
我笑了起來。因為,這是我的訂婚戒指。
涵情深意切地吻著我的唇。喬,我們就留在這個地方吧。
我閉上眼睛,聽到海風在耳邊吟唱,感覺到明媚的陽光在臉上跳舞。這樣美好的一天。希望一直繼續下去。
他看到我點頭,抱起我,笑得和孩子一樣燦爛。
我們很快在島內租了一套小洋樓,臥室外有一個向陽的生鏽鐵藝露台。
我喜歡坐在那裏,看夕陽西落,星輝滿天。
涵從身後擁著我,然後一點一點深情地吻著我。
我們沉醉這樣純粹的幸福中,誰也不願提及過去,包括他的親人.
涵,我在這裏等你。我為他拾行李。三個月後,涵接到母親身患絕症的電話,是乳腺癌。
他不舍地抱住我,你確定不和我回去嗎?
我搖搖頭,你的家人不會願意看到誘、拐兒子的狐狸精。
他難過,無言地摟緊我。好,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我一定會回來。
他走的那一天,我到超市買了本掛曆。我開始在已過的每一個日子上畫叉,期盼和涵重逢的日子。
無論多晚、多累,涵的電話很準時。我們在此端彼端傾訴思念之情。
日子在想念和忙碌中流逝。我的寫作繼續,第一本短篇集很快上市了。而涵的母親去世了。
我收拾著行李,訂了最早去韓城的航班。他的父親給我來了電話。
請你離開我兒子。這是他媽媽臨終前心事。陸南天語氣淡冷。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消化亦或是根本不想去接受這句話。
喬小姐,你在聽嗎?陸南天話語有些不耐。
涵知道嗎?許久後,我聽到自己輕顫的聲音。
喬小姐,你不希望我兒子為難吧?
我喉嚨發緊,心在沉默中疼痛。
許久之後,我聽到飄渺空洞的聲音,我知道怎麼做了。
坐在露台,我仰起臉望著滿夜璀璨的星空,伸出手去捕捉,光影漸漸消失在我合攏的指縫裏。
然後,我盯著無名指上的藍寶石戒指,我將唇覆上,親吻它,低喃,謝謝你,陪我走過一段美好的日子。
我將它取下,緊緊地攥在手心裏。
喬,你在哪?我等了一天了。涵在電話裏的聲音疲倦嘶啞。
我不會來了,別等我。還有,我決定離開這裏。
異常的沉默,我清晰地聽到他沉重的氣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