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塞格載著她滿街跑的情形。
那時候,怎麼就能囂張霸道成那樣呢?
衛天天口中的栗子餛燉在城中的一家私房菜館,下雨天又堵車,開過去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
衛天天熟門熟路地帶頭往裏走,還知道跟經理打招呼:“208包廂空著吧?”
經理年輕不大,戴副黑框眼鏡,見他們進來就笑了:“208有人,203行不行?”衛天天撇嘴:“不行,我就喜歡那個。”
衛遙遠笑著拍了下兒子腦袋:“都可以。”
經理也樂了,親自把母子倆送到包廂:“天天還是要栗子餛燉?”
衛遙遠點頭,又要些點心小吃,衛天天拖著又厚又重的菜譜擠到季鰩身邊:“我給你介紹介紹,這個橘露桂花湯圓不錯,還有這個墨魚汁麵,這個……”
他說一個,季鰩就點一個,照本宣科一般點完餐。
衛天天吃了幾片醃蘿卜,又折騰著要去大廳翻看留言冊子。包廂裏很快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季鰩猶豫著開口:“你……過的好不?”
衛遙遠自從下車之後臉上就一直帶著笑,那笑意說不上多濃,卻總讓季鰩抓心撓肺得不舒服。衛遙遠還是那個衛遙遠,一樣的眉毛眼睛鼻子,連皺紋都沒添一道,但又已經變得不像她了。
變得讓他連道歉都有些無從下手了。就像千萬年前她背著他飛上雲霄的金色巨鳥一樣,他除了配合,便隻能懸著心等待。
他甚至忍不住懷戀起能夠把她當物品一樣藏在實驗室裏每天頻頻觀望的時候——至少,那時候還能滿懷希望,還能把她像私人物品一樣細心地保護著。
鳥兒不是風箏,一旦起飛,再沒有能控製它自由的線了。
衛遙遠反問他:“你呢?”
季鰩沉默半晌,搖頭:“不好。”說完,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衛遙遠怔了一下,正要開口,季鰩突然就站了起來,大步繞過桌子,似乎是想要抱她一下,門卻在這個時候打開了。
衛天天和服務生一起走了進來。
見季鰩站在衛遙遠身邊,衛天天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了?”
季鰩嘴唇緊閉,還是衛遙遠找了個借口:“他會看手相,正打算給媽媽看手相。”衛天天狐疑地看向季鰩,季鰩幹脆拖過椅子坐下來,抓起衛遙遠的左手。
衛天天更覺得怪異了:“不是男左女右嗎?”
衛遙遠尷尬一笑,想要把手抽回來,季鰩的手跟著她一起垂落到身側,卻死握著不放。服務員邊上菜邊拿餘光悄悄掃射,好狗血啊,這是在幹嗎,孤男寡女的拉著手不放!
“季鰩。”衛遙遠低低地喊了一聲,季鰩這才鬆手。衛天天看看他又看看她,爬上椅子,舀起栗子大餛燉,一口一個,眼睛餘光繼續瞅對麵明顯坐得過近的兩個人。
畢竟是在親生兒子麵前,衛遙遠借著起身拿醬料,把椅子往邊上拉了拉。
季鰩立刻抬頭去看她,衛遙遠避開了他的視線——總得先把話說清楚了,明明是……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搞得跟玩地下情一樣。
季鰩拿起勺子,學著衛天天的樣子,舀起滾燙的湯圓,一個接一個地往下吞。服務員看得眼睛都直了,這都是剛出鍋的,裏麵的餡料還都液態的,這麼燙可以直接吞?!
衛天天是天生不怕燙的,自然也沒覺得他吃得有什麼問題。
衛遙遠看不過去,伸手去攔季鰩:“你別這樣,要燙壞喉嚨的。”
她一攔,季鰩便不再吃了,神色複雜地看著他們母子倆,神情竟然還有些委屈。
服務員磨磨蹭蹭地拿著盤子出去了,衛遙遠歎氣,拉過衛天天:“天天,你多大了?”衛天天詭異地瞅著她:“十七了,怎麼了?”
話音未落,隻覺得握住他手腕的手燙得灼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一般。他抬頭看下衛遙遠,對方的臉迅速地升高——他從寬大的外套中間掉了下去。
“你幹嘛啊!”衛天天四爪並用地爬了出來,金色的翅膀,黝黑的身軀,長長的尾巴上稀稀落落地長著幾根翎羽。
那模樣與其說罕見,不如說醜陋。
衛天天憤憤地喊了幾聲,就鑽回外套裏,重新化成了人。季鰩呆呆地看著,愣了半天,臉上才終於浮現出點喜色。
他十七了!他還長著滄龍的身體!
這是……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