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什麼我才出現?你找我很久啦?”
美酒上桌,馮喜一邊笑嘻嘻地斟酒,一邊問道。
“是啊,找你借錢,一千兩黃金,有麼?”張儀笑道。
“什麼?”馮喜驚得一個趔趄,差點把杯盞碰翻。“你把我賣了,也拿不出這麼多。”
“就知道你拿不出,我把自己賣了。”
張儀扶正酒杯,促狹地一笑。馮喜楞一愣,也笑了,長出一口氣,放下酒壺坐定。
“你小子,就愛開玩笑,嚇死喜子哥了。哎——其實啊,當初你幫著攬下改造大梁渠道、鴻溝的工程,千兩黃金的報酬也是應當。哥哥我原想掙到錢,便與你對半分紅。本來,工程進展順利。可惜,就在上月,趙肅侯扒開黃河河堤阻擋魏國、齊國聯軍。不僅如此,七八日前,特大暴雨黃河再次決堤……簡直他媽日了狗了!”
“哦?怎樣?”
馮喜兀自吞下一杯酒,搖頭長籲短歎。
“你看著我穿戴這麼光鮮,其實為了撐住門麵,唬人。那魏國王上不知聽信哪個奸臣的鼓搗,說因猗氏商社工程建造不得力、偷工減料,才導致黃河水患未能及時分流疏導,差點水淹大梁。你說……天地良心,有哪個商社能有這麼大的豹子膽?”
“有人想賴賬吧。”
“對,就是魏王本人也說不定。”馮喜壓低聲音。“這一幹權貴,盡他媽欺負人,想做無本的買賣。”
“嗯。可惡。”
張儀安慰地拍拍馮喜的肩,將他的酒杯斟滿,二人各自對飲一杯。兩杯酒下去,馮喜更是感慨,愁眉苦臉。
“哎,人禍加天災,不僅沒掙到錢,反而賠進去不少。哎,商社還是朝中無人啊……你瞧瞧,上一任魏國首富白圭,便是當朝國相;咱們師祖範蠡也曾在越國為相,雖然退隱經商,但是各國關係網那是鐵打的。如今,咱們商社不行,簡直……哦,對了,小儀子,你近日能不能聯係上公子嗣?或許,他能替商社美言幾句?”
“近日?真沒空。”
“真的?哦,想起來了,你不是要借錢嗎?最近生意不利手頭特緊,我想想辦法,湊給你四、五百兩?若是事情辦成,你也不用還,我彙報上去按率再加。別讓咱們倒貼就成。”
馮喜思忖、設計著,愁容不覺漸漸褪去,兩眼開始放光,盯著張儀。
“確實沒空,以後吧。”
“也好也好。公子嗣這會子出使燕國,也太遠。”
畢竟年輕人,陰霾煩心一時散去,很快雨過天晴。馮喜呈給張儀一枚商社白玉信符,以便聯絡、行事。二人繼續愉快互相地斟酒、談笑。
“喂喂,小儀子,看這樣子,一千兩黃金你還真籌到了。說,誰給的?你方才說把自己賣了,賣給了誰?是不是什麼女領主、大富婆?”
馮喜臉頰已泛紅,做個鬼臉,笑眯了眼。
“哈,都像你?從小就立誌傍富婆。”
“嗬嗬,有什麼難為情的?隻可惜,我沒長你這模樣,不然還辛苦哈哈東奔西跑做啥?看看你吧,比上次更瘦瘠,一定是個很得勁很厲害的富婆!”
“尤其厲害,下次介紹給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取笑攻擊,笑成一團。酒喝到一半,馮喜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喂,小儀子,你要這麼多錢幹嘛?一般人幾輩子都花不完。老實交代!”
“投資房產,買酒喝不行嗎?”
“去,騙誰?”
正逗趣、吹牛,聊得歡快……不知何時,驛站大堂坐席之間卷起一陣躁動,正喝茶就餐談論的客人們紛紛站起身,放下杯碟,前後伸脖觀望,有好事者更是離席瞧過去。大廳中一時語聲暫歇,安靜下來。
“啊……哎呦……”
幾聲痛苦呻吟憑空響起,卻見門前,兩名墨者褐衣草鞋,身插利箭,正被一名農人老鄉幫扶著進來,跌坐在進門的席位上,身後留下一串歪斜的血腳印。
利箭尾部碰到案幾、席麵,二人不禁疼得呻吟、叫喚。
一人小腿中箭,一人大腿中箭。
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農人老鄉安頓好二人,匆忙召喚驛站長拿止血藥膏、棉紗布,準備拔箭治傷。
“好嚇人……這是咋啦?這種箭?”近旁一名齙牙商人側身驚問道。
“也不知哪兒冒出的小妖女,簡直造孽!”老鄉忍不住氣憤地數落。
“啊?竟然是一小女孩幹的?能傷到兩名墨家弟子?”一名齙牙的商人大為驚奇,繼續湊上看熱鬧。
聽見如此一張揚,更是引來眾多的人注目圍觀。烏黑的小箭矢穿透了整個腿部,力道強勁、狠毒。眾人凡目擊者,不由深吸一口涼氣。
大堂另一端,張儀、馮喜見狀,也不由瞧過去。
老鄉不屑地扭頭瞧著齙牙商人,冷冷一笑。“哼?你以為?豈止兩人受傷?墨家弟子又豈是一般人能傷到?那小妖女才逃跑,能追的墨者都追上去了,要不,你也趕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