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了呢,這麼慢。”愷撒喃喃。
昂熱這邊則是直接掀桌憤怒了,“他無視了我的指紋碼啊指紋碼!我說那一堆樹幹子從哪兒來的呢原來是你這混蛋給我把我地窖拆了啊!!!”
楚子航斜斜腦袋,看了看跳腳的昂熱,又慢慢地轉了回去。
他微微仰著頭。
他麵前是一個巨大的罐子,裏麵充斥了透明的水液。罐子外壁是光滑的,內|壁上突出了幾個逆向的掛鉤,耐腐蝕的銀鏈恰好可以勾在上麵。那是用來抵抗人體浮力的。柔軟的絹布套住那人的四肢,細細的、幾乎無法用肉眼看到的銀鏈將他固定在瓶子的正中央。
按照昂熱的說法,這套已經龍化了的身軀,應該已經具備了龍類的所有性質,包括在液體中過濾氧氣進行水下呼吸。
水液裏有充足的抗氧化藥劑,已經失去心跳和呼吸很久了的身體還滅有絲毫的腐敗。黑發在三年的時間內大約長長到膝間,隨著水的浮力四散飄揚起來。小麥色的肌膚在幽暗的水中變得更加白皙剔透,仿佛是吹彈可破的少女的豔麗肌理。沉靜的眸子微閉。微微張開的縫隙中能夠露出耀眼的金黃光芒。
如此靜謐的樣子,仿佛是新生的嬰兒,尚在繈褓之中不知所措、不懂得要去做什麼。
“他真的是……越長越漂亮了。”楚子航喃喃著,手指輕碰玻璃薄壁——但是裏麵的人沒有絲毫的反應,隻是裏麵脆弱的水流隨著養分的不斷輸入而冒起一串串的氣泡。
“……”
愷撒沒有回話。
他心裏有些微小的酸意。
驕傲如他,一定是不會為自己的諾言反悔的。剛才說的——一定會忘了他——會不會有些魯莽了……?
“明非。”楚子航發出了飄渺而喑啞的聲音,“明天我就要結婚了。跟蘇茜。我等了你三年……等了你三年,有些累了……”
“真的,明非。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間。我現在還能勉強清晰地記得我喜歡你……我想要結束了,這段不明不白的時間。我渾渾噩噩了那麼久,每次執行任務,握住槍都會發抖,連子彈都沒有辦法讓它衝出槍杆。每天晚上都會想起你。這種日子,一開始的時候是一種刻骨銘心,到後來就變成了煎熬。我怕拖得再久一些,我就會忘記了我曾經喜歡過你。平淡是會把一切都衝走的,我不想……我不想忘記。”
愷撒張了張嘴。他也一樣。……路明非三個字已經變成了一道好不了的疤痕,刻在他的心上,在他每一次呼吸與心跳的時候,都會隱隱作痛。
他一直背負著射殺戀人的罪孽,稍微一個不注意,求死的念頭就會侵占了他的心。
而從直覺來看,楚子航也一定是這樣。
他仰望著玻璃罐子裏的小廢柴。那小廢柴才是活脫脫的動如笨熊靜如處子。三年前還是那樣可愛地跟在師兄們的身後,屁顛屁顛的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兒,如今卻是這樣安靜地立在這隔絕了一切人氣兒的罐子裏。
路明非剛剛死去的時候,他們也曾經試圖讓他躺在有人煙的地方,但是因為在短短兩天之內那人皮膚的急速腐朽而叫他們不得不將他送回了學院的地窖。
最安全、最保險,也是最陰沉的地方。
“子航……我說,子航啊。”昂熱清清嗓子,“這……我這老年人還在這兒呢,你這話,說的我想要一頭栽到那邊瀑布裏去啊……”
楚子航淡淡道,“我沒有怨恨誰的意思。”
昂熱欲哭無淚地倒退兩步。
你這口是心非的麵癱,怨氣煞的我都想鑽金字塔了……
楚子航莫名其妙地瞟了昂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