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包裏,拿出一個相冊,見我有些發愣,微微一笑:“我也是××學院畢業的,中文係的,跟郭天宇一屆,我也認識宋媽媽。想不想看看我們的母校,在你還沒有進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嗎?”
我勉強擠了點笑容出來,機械地點了點頭。
她打開相冊,第一張相片,已經有些發黃,背景是教學樓,那是我們學校的老教學樓,我在資料上看到過,在教學樓的前麵,郭天宇舉著他的太太,不,應該是他的太太騎在他的脖子上,兩個人都非常的年輕,郭天宇那時好瘦,但相當的精神,那是他們的青蔥歲月。
“那個時候,天宇一把就可以把我舉起了,但現在我肥多了,他舉不動了,現在隻舉得起珊珊了。”聽郭天宇說起過,珊珊是他們的女兒。
翻過一張,是郭天宇在足球場上,赤裸著上身、手裏揮舞球衣、在球門前狂喜的照片:“那一年,全市高校足球比賽,他攻進了致勝的一球,榮獲冠軍,這是天宇最喜歡的照片。”
又翻過一張,郭天宇頭纏著繃帶,左手也纏著繃帶,吊起的:“唉,打架,頭上縫了四針,左手尺骨骨折。”但照片上的郭天宇,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相片一頁頁地翻過去,全是他們在校園內的青春年月,最後一張是他們穿著學士服,將學士帽往天上拋的快樂的情景。
翻完了,她又從包裏拿出另一本相冊:“我們大學畢業就來了深圳,雙方家裏的人都反對,他們都希望我們能留在當地。當時,我們剛到深圳時,兩個人的錢全部加起來,才七百多元,先在黃貝嶺那邊,住30元的旅社,後來住十元店,甚至是五元店,差點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們才找到工作,他是學數學的,我學的是中文,結果,我去了一家軟件公司,當營業員,賣軟件,他去超市做防損員。”
在這本相冊的第一頁,穿著各自工服的他們倆,笑得相當燦爛,翻過一頁,世界之窗的門口,他倆的合影:“世界之窗的門票太貴了,我們不舍得,隻能在門口照了張相,寄回家,讓家裏人放心。”
又翻過一頁,郭天宇穿襯衣打領帶的照片,十分精神:“這是工作半年後,他由於工作突出,升任防損部副經理,那天他穿著雪白的襯衣,係著領帶到我們店來接我,當時姐妹們都羨慕死了,都說,天啊,你男朋友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帥啊。”
照片一張張翻著,采雯在逐個地講解著,有的詳細,有的一句帶過,全是他們在深圳的酸甜苦辣的集結。從他們到深圳,一直到郭天宇開公司、她懷孕、生女等等,全有,其中有一張,她解釋說,那是他們婚禮的照片,十幾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吃飯,他們沒錢,請不起大餐,隻得邀各自的同事,吃了一頓,宣布結婚。
最後,講完了,她還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如同在跟她的閨蜜述說他們的幸福生活,合上影集時,她又說:“那年我懷孕了,我變了形,他卻依然英俊。有一天晚上,睡覺時,我實在氣不過,我讓他幫我揉揉腰,說我的腰好酸,他睡意蒙矓地摸了摸,咕噥了一句,腰都沒了,還有什麼好酸的……”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但抬頭卻發現曾采雯的眼眶卻是紅紅的:“那年,我們在崗廈租了農民房,420元一個月,有一個月我們都沒錢了。房東天天來催,敲門,我們不敢開門、不敢開燈,也不敢說話,坐了一晚,當時我們抱頭痛哭,天宇說,等將來有錢了,一定要把那棟樓買下,然後免費給那些沒房的人住……前段時間我們還去那兒看過,他真有在那兒買下當年我們住的那棟樓的想法,可已經全部拆除了,那麼苦的日子都過來了,可現在,現在……”說著,她的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