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甬徑不斷地向前蔓延,此刻他的心中突然閃過了個想法:究竟有多少青春爛漫的女子在這座陵墓中埋葬了自己的一生?如若自己不曾堅持著來此地尋找玫,她是否會在黑暗中永無止境地等待,直至最後死亡的降臨?
浩心頭不由一陣驚寒,越發握緊了玫的手,兩人走至墓道的盡頭,玫轉過身掏出黑布布條道:“老規矩,你明白的。”
浩點點頭,忽然又按住玫伸來的手問道:“能告訴我,誓約失效的因由嗎?”
玫的眼中帶著抹哀怨,歎息道:“婚姻。隻要對方願意娶守陵人為妻,並答應共同呆在墓中終老,誓約便失效了。”
“太簡單了!”浩臉上頓時烏雲驅散,爽朗地笑道:“咱們出去後替六月找個丈夫,不就可以解決難題了嗎?”
“守陵本是極為虔誠神聖之事,怎麼能作弊取巧呢?六月之後是我的小堂姐,小堂姐之後還有小堂妹,她們也是我的姐妹親人啊!”玫說道:“我們族中的女子向來都有共識,寧缺勿濫,如若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便寧願一輩子守在陵墓裏。況且人心叵測,早年有位姑奶奶的男朋友便是為了貪圖墓中的寶藏,故意答應婚事,最後罪有應得地誤中了機關而死。”
浩皺起濃眉,慎重地詢問道:“如若我今天進了陵墓,卻又半途退了出來,你們的族人會怎麼處置我?”
“不知道。”玫想了想道:“這麼多年來,拿著‘守魂鈴’進入王陵的男人總共才三個,第一個在民國時期,據說是帶著愛人走出來的,第二個便是姑奶奶的男朋友,第三個就是你了。”
浩揚長舒了口氣,自覺地閉上了雙眼。玫替他綁好了黑布條後,回首望著火光幽冥的墓道,滿懷憂慮地歎道:“可惜六月的‘守魂鈴’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腳下的地麵傾斜,玫和浩緊緊地擁抱於一起,在巨大的嘩裂聲中被送往了地麵,強烈的陽光刺得他們暫時睜不開眼,然而周身所感覺到的日照卻令彼心頭震動,在經曆了陰冷的黑暗之後,溫暖的光明是顯得如此彌足珍貴。
遠處傳來查幹巴拉大叔的呼喚聲,浩緩緩睜開眼,望著身旁的玫道:“都結束了嗎?”
玫略帶著絲迷茫地眨了眨眼,良久方流著淚道:“也許吧——也許真得都結束了!”
幽暗清冷的墓室內,年輕的女孩窩身坐在冰冷的石階上,手指撥動著腳踝上的銀色鈴鐺,喃喃自語道:“難道一切都結束了嗎?”
與此同時,風沙飛揚的草原上,身背行囊的盜墓者收起手中的地圖,向著風光旖旎的天山繼續徒步前進,滿是倦塵的臉上掩蓋不住對財富的渴求,漂亮的黑眼中洋溢著誌在必得的自信——他知道,寶藏便埋藏在前方這片神秘的疆域內,一切才剛剛開始!
有因必有果,有始便有終。
乾隆五十五年,九月,避暑山莊。
寧靜齋外的晨霞如火,煙波浩渺,美得猶如畫匠筆下的水墨丹青,少女們銀鈴般悅耳的笑聲自芝徑曲道中遠遠飄來,惹得枝梢的黃鸝也禁不住和聲歌唱。待來到房門前,為首的碧衣少女示意身後眾人禁聲,自己則放輕了腳步貓腰湊前窺探,還不待看清便聽得房內傳來沙啞的呼喚道:“二丫頭,我可是瞧見你了!”
碧衣少女恬笑了聲,身子輕盈如燕地跨進屋內,後麵的幾名少女也皆簇擁而入共喚著“老祖宗”,有的傾身過去捶肩,有的彎腰跪下敲腿,有的利索地剝著果皮,個個親熱殷勤,嬌憨可愛。
望著跟前孝順伶俐的孫輩們,蘭吟頗為享受地閉目養神,少女們七嘴八舌地講述著昨日夜宴上的趣聞見識,以及八旗子弟在秋獫時的戰利收獲,也不知誰說了句“二姐姐喜歡嘉勇公!”頓時引得眾人哄笑不已。
碧衣少女先是紅了臉,隨後又挺直腰大聲道:“是,我就是喜歡福康安,有錯嗎?他自十九歲帶兵,轉戰南北,百戰百勝,攻克金川,平甘肅、台灣、驅逐廓爾喀族入侵,放眼滿朝青年臣子,誰的功績能高於其?所以他並非如傳言之說,是依靠祖蔭庇護的紈絝子弟,而是個真正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