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的時候,魁昏昏入睡,我便走出了破廟,那妖怪居然還在,我不禁佩服他的耐心。他看見了我,雙眼中閃出野獸見到獵物的興奮光芒,我微笑著走向他
『你想吃我麼?』
他臉上閃過一絲驚異,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閃爍,不住的打量我,大概在是猜測我可能耍的花樣,
『我跟你走,隨便什麼時候,你想吃就吃,隻是不要在這裏,請放過我的同伴。』我正視著他的眼睛用盡可能真誠的語氣說,這妖怪可以修成人形,想來也是有一番造化的,應該很容易明白我的意思。果然,沉默片刻後,他開口道
『你要是耍什麼花樣,我殺你易如反掌。』聲音是同樣的沙啞,如塊塊碎冰劃過我的皮膚,我欣然點頭表示同意。
那個清晨,我離開了魁的身邊,跟著一個要吃我的妖怪走了。
六狐妖羊
命運最喜歡捉弄凡人,想長壽的往往死的早,想發財的往往動輒傾家蕩產,想得到幸福的卻最終一生痛苦,這樣的故事在凡間多的數不勝數。凡人常常感歎命運不公,其實他們哪裏知道,命運不隻是捉弄他們,命運連神明都敢於捉弄,除了三界之外的菩薩,沒有誰能夠超脫自在。
比如我,第一次決心一死了之的時候,不僅沒有如願,反而墜落凡間,這一次我可沒有想死,把自己送給妖怪,隻是一個冒險的賭注罷了。不過還好,這次命運沒有再次玩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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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很快被妖怪吃掉,他選擇了另外一種慢慢吃掉我的方法――利用我的特殊體質,每晚汲取大量的月光精華,然後供他吸食,雖然不如直接吃我采補來的爽利,但是卻也細水長流獲益更多。
隻是苦了我,每次被他自頭頂靈台處將體內精氣一抽而空,那感覺宛如掏心剜肺一般,劇痛自被掏空的腔子裏向外泛濫而出,每次都難以忍受幾欲昏厥。妖怪怕我不堪忍受跑掉,在我身上下了三重禁製,使得我無法離開他身前一丈之外。嗬嗬,他又豈會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願呢?
這妖怪當真凶殘無比,大凡妖物,傷人殺生,理由無出三者,一是食欲二是采補三是生存,但他卻可以不為任何原因而輕鬆殺死一條生命。死在他手下的妖怪、走獸、凡人,一律穿腸破肚剖心剜肝。跟著他,幾乎無日不見血腥場麵,最初對著那些血淋淋的五髒六腑殘肢斷臂,我總是忍不住嘔吐連連,吐了好久才慢慢習慣下來。
不過妖怪待我倒也不錯,或許是做為利用我采補的回報罷。除了禁製之外再無任何不利於我的行動,無論我想要什麼,想吃什麼,想到哪裏去,他都盡量滿足。很快我便熟悉了這妖怪,他是隻修煉了四百年的狐妖,名字叫做羊,一隻叫『羊』的狐妖?!第一次聽他說出口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很好笑麼?!再笑我馬上吃了你!』
他投來兩道恨恨的目光,那是他第一次露出表情。
『你不會的,我對你來說還有好大的價值呢!』我得意的回敬他
妖怪的修煉生涯本就是漂流浪蕩的,有時是在人跡喧囂的城鎮村莊,有時是在野獸出沒的荒莽山林。我跟著羊頻頻穿梭於其間,恍然覺得和以前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跟著妖怪遠比和魁一起來的更驚險有趣一些。羊似乎一直在追蹤著什麼人,不過這僅僅是我揣測,他沒有向我透露過半點。可能覺得我不過是助他修行的一件物什而已,沒有必要跟一件器物去吐露心事吧,跟羊生活在一起是有規則的,他不提起的事情我從來不問。
時間還是過的很快,數十年功夫一晃而逝,羊變得更加強大,大約要升為精怪了,而我居然也有了變化。或許是羊用我練功的時候,有時並沒有將我汲取的精氣全部抽幹。畢竟這副身軀是修煉了三百年的,剩存下來的精氣很快便被消化掉,化為了靈力。久而久之,即便我從未自己修煉,倒也積存了一點靈力,一點真元也越發的壯大起來,料想再假以時日,破除身上的禁製應該有望了。不知道羊有沒有注意到我的變化,他從來沒有問起過,我便也當做無事。
夜裏,通常是我為羊汲取月光精華的時刻,因而我總是徹夜不眠,直至天明時分羊醒來,從我身上取走那些精氣之後,我才得以昏昏入睡。但是這一天夜裏,我居然在汲取中睡著了,在夢中,我見到了魁。
『小鉞,你瘦了,一定受了很多苦罷』
魁看著我,一臉的憐惜哀傷,我微笑著回答他
『恰恰相反,我過的很開心。』
魁怔了一下,轉而眉宇間第一次現出了惱怒,星目炯炯的望著我
『為何你非要和這妖怪在一起?』
我迎著他的眼光坦然答道
『因為這樣活的開心有趣。』
『你是在作踐自己的仙身!』
『至少比做個無喜無欲麻木不仁的神仙強!』
魁無語了,好半晌,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