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有說完,隻聽濤聲之中,有種異樣的急促聲響,仔細辯來,是一陣馬蹄聲。白帝略感驚訝地望向來路,卻見觀瀾亭外,一騎快馬,未曾收住腳,來人已經滾鞍下馬。
是黎順。一臉的凝重,拜倒在階下:“王爺,帝都有消息,天帝駕崩!”
白帝愕然地站起來,僵立片刻,卻又緩緩地坐下了。
“什麼時候的事?”
“上月十七。”
“去得還安靜麼?”
“聽說安靜極了。隻去前曾清醒過一陣,叫過先儲的名字。後來……”
“嗯?”
“最後,是叫的王爺。”黎順輕聲地說。
白帝不作聲,半晌,長歎一聲:“唉……”兩行清淚,滾下臉頰。
周遭一片默然。就連申翃也被嚇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敢笑鬧,然而看著眼前的琴,終究忍不住,伸出小手指,劃了一下。
“嗆”地一聲,在低啞的抽泣聲中,實在是太刺耳了。
乳娘嚇得臉色都發白了。但白帝沒有發怒,隻是吩咐:“把琴收好吧。”
申翃不情願地“嗯呐——”一聲。
“聽話。”白帝說,“你的曾祖過世,你該為他守孝。”
乳娘忙把琴端了起來。
“等等!”白帝忽然又止住她,“這琴哪裏來的?”
乳娘支吾不語,青衣悶聲解釋說:“不知哪個箱子裏的,叫他看見,拿去玩了。”
白帝沒有再說什麼。伸手拿過琴來,手指在琴底某處下意識地輕輕摩挲著,臉上是種說不清悲哀、感慨,還是茫然的神情。
青衣不知琴的來曆,隻隱約地看見那處似乎刻著一個什麼字。黎順卻知道,那是個“翊”字。
“王爺,”他低聲說,“大公主,現是天後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白帝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手指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
“王爺……”沉默的壓抑中,青衣輕輕地喚了一聲。
然而白帝的思緒已不知飄到了何處?天邊漸沉漸暗的夕陽,將最後的餘輝映在他的臉上。石像般沉靜的麵容中,一雙望向極遠方的眼睛,顯得格外冷峻、格外深邃。
忽然,他站起身,徑直走向亭欄邊,雙手向外一送,將琴拋了出去。
青衣失聲驚呼,申翃則將小嘴一癟,放聲大哭。
而白帝恍若未聞,隻是默默地向下注視著。如秋日枯葉般墜落的那張琴,在浪尖閃現了一下,迅即沒入被殘陽映得殷紅的潮水中。
2004/1/10第三稿
天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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