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多少出膿瘡，你自己清楚嗎？”
“渾身都是。”顧庚回答道。
柳遲遲點點頭，說道：
“這樣子的話，你需要把身上的衣服都除盡，我們去小房間，可以嗎？”
“可以的。”顧庚看著麵前神色坦蕩的柳遲遲，半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神情，既然是為了活著，顏麵什麼的，不必在意了。
柳遲遲招來士兵，小心的抬著顧庚去了一間小房間，士兵順帶把顧庚的衣服給脫了，柳遲遲細胳膊細腿的，哪有力氣幫顧庚脫衣服啊！
顧庚之前說自己渾身都是膿瘡，果然十分精準，柳遲遲幾乎看不到一塊好肉，但是他的臉上卻分外好運，一點膿瘡都沒有。
顧庚坐在幹淨的棉被上，房間中放了三個火盆，炭火偶爾發出霹靂的聲響，柳遲遲用火燒了手術刀，就坐在顧庚的身邊，一點一點地幫他清除那些已經潰爛的傷口。
“會有點疼，忍著點。”
柳遲遲的下手很快，而且不帶一絲猶豫的，但是盡管如此，顧庚身上的潰爛實在是太多，她要一點一點地去清理，不能著急，腐肉不斷被她丟進火盆中，滋滋作響。
過了一會兒，大夫甲把配好的生理鹽水端了進來，看著這個場景的時候，覺得很迷。
“柳小姐，需要我留下來幫你嗎？”大夫甲問道。
“需要的，你幫我把他的傷口洗一下，小心一些。”
“好。”
柳遲遲處理過的傷口，傷口處泛白，兩邊的肌膚則是漆黑的，也不知道他在疫病區呆了多久了。
大夫甲用紗布蘸了鹽水，從顧庚的脖子處開始沿著柳遲遲清理的傷口一直往下。
半個時辰的時間，也不隻不過是將上半身給清理完了。
“柳小姐，酒煮升麻已經好了，要現在端進來嗎？”大夫乙在外麵喊道。
“你去拿一下。”柳遲遲對著大夫甲說道。
柳遲遲看著端進來的藥水，她抬頭看著顧庚，發現他正直直地望著自己。
“這個藥水會很痛，但是你傷的實在是太嚴重了，所以隻能用這個。”柳遲遲特地做了心理建設。
但是當藥水塗到傷口上的時候，顧庚整個人都猛烈地抖了一下，他眉頭僅僅皺起，五官皺巴巴的，看起來極為難受。
柳遲遲對著大夫甲說道：
“你咋不給他臉上擦一下呢？”
身上倒是幹淨了，這張臉黑一塊白一塊的，分外地淒慘。
大夫甲連忙給顧庚把臉擦幹淨，顧庚長得很是端正，五官清雋，眉宇間有一種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坦然跟勇氣。
“忍住。”柳遲遲眉眼彎彎地說道，她帶著口罩，但是笑容跟鼓勵可以從眼中流露出來。
顧庚咬牙點點頭，
大夫甲怕顧庚忍不住，所以上藥速度很快，柳遲遲用腿壓住他的腿，不讓他亂動，然後低頭處理傷口。
至始至終，顧庚沒有喊過一聲痛，當上半身的藥都已經全部上完了，顧庚一張臉血色全無，臉上全部都是冷汗，神色倔強。
柳遲遲停下手中的動作，接著鼓勵道：
“已經很不錯了，再忍一忍，好不好？”
顧庚突然笑出來，他的聲音因為巨大的隱忍而嘶啞地有些不忍聽：
“我不是三歲的孩子了，大國醫不必這樣哄我的。”
“你在我的眼中，還是一個脆弱的病患噢~保持這樣的心態，這樣的痛至少還要好幾天呢！”柳遲遲笑著說道。
顧庚臉色微微一變，非常絕望。
“柳小姐，你別嚇他了。”大夫甲都有些看不過去了。
當柳遲遲清理他的雙腳的時候，實在是沒有地方下手，於是用水清洗了一遍，他的腳上幾乎整個潰爛，腳趾上的血肉都連在了一起，血肉模糊的。
大夫甲瞥了一眼，立刻收回了視線，柳小姐的內心真是強大到無與倫比。
柳遲遲坐在地上，低著頭幫他清理腳上的腐肉，覺得自己特別像是一個修腳師，很想問是不是要加個鍾。
當大夫甲已經全部上完了藥，柳遲遲還沒有清理完，甚至連一隻腳都沒有清理完，顧庚側躺著，正反麵都是傷口，不過現在跟之前比起來，已然是好了太多太多了。
“你出去忙吧，這邊我自己來處理就好了。”柳遲遲對著大夫甲說道。
大夫甲點點頭，站起來的時候，因為蹲的太久了，整個人晃了晃，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不知不覺，已然過去兩個時辰了，外麵已然是霞光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