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本王後麵,不要亂跑。”
梁仲禹的聲音有很強大的安撫效果,仿佛在他麵前,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當然,柳遲遲也根本沒有到要讓梁仲禹安撫的地方。
不過梁仲禹要讓她站在他身後,柳遲遲也不會逞強說不用,畢竟梁仲禹的身手,她之前也是見識過的。
夙雲不愧是在梁仲禹當貼身下屬的,就算是一身的傷,還是勇猛異常,衝入人群中仿佛就是狼進了羊群一般,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每一次出手必然收割一條人命,偶爾還能有兩條人命的彩蛋。
隻是黑衣人卻好似綿綿不斷,柳遲遲發現黑衣人一旦倒下,就會有新的黑衣人從外麵越牆過來,加入新的戰局。
就算此時夙雲猛如虎,但是一旦體力褪去,夙雲還不是慘如狗。
“府兵還沒有來嗎?”柳遲遲問道。
“一時半會來不了了。”梁仲禹倒是很淡定地說道。
柳遲遲抽了抽嘴角,不再說話,人家正主都這麼淡定,她犯不著火急火燎的。
柳遲遲估摸著夙雲的體力再好也支撐不起這麼消耗,十分鍾,最多十分鍾,夙雲自己也應該知道不要這麼揮霍體力。
果然,在第八分鍾的時候,夙雲砍了一個黑衣人重新衝回到梁仲禹身邊,豆大的汗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目視前方,嘴裏還在不斷地喘著粗氣。
而就在這時,那名冷漠到了極致的男人終於動了,隻見他左手緩緩抬起,一聲短促的低嘯聲,夙雲反應不及,便看見冷箭朝著梁仲禹射去。
梁仲禹的身手哪裏是這樣隨隨便便就被射中的,起手便是淩厲的劍氣,一道略顯刺耳的聲音響起,碰撞間有金色的火花迸濺。
一隻小孩手臂長短的短劍落在身前,柳遲遲瞥了一眼,看見上麵繁複的花紋,忍不住眉頭皺起,這種短箭刺入身體會撕裂肌肉,拔出來的時候很痛苦,很容易形成二次撕裂,而且會造成大出血。
最為關鍵的是,短箭在微弱的火光下泛著詭異的顏色,上麵塗了毒。
“小心一些,這短箭上有毒。”柳遲遲低聲地提醒道。
夙雲聽到這話,脊背頓時一僵,把梁仲禹更加周密地護在身後,至於柳遲遲,夙雲根本顧及不到柳遲遲,隻希望她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還真是狗膽包天,敢對我家主子動手!”夙雲低沉地喝道。
黑衣人聽到夙雲的話絲毫不為所動,他抬起手臂,周圍的黑衣人頓時抬起手中的弓,箭上弦,柳遲遲臉色一變,這麼多人,簡直要把他們圍到死。
“退回屋子裏去。”梁仲禹當機立斷地說道。
他們三人且戰且退,夙雲一腳踢上房門,門板上不斷有箭射上來的聲音,門板也在持續晃動,夙雲因為體力不支,持劍跪倒在地上,柳遲遲剛想去扶他,就看見一柄冷肅的短箭破窗而來,直直朝著梁仲禹而去。
而此時坐在輪椅上,根本來不及轉身的梁仲禹正背對著門!
身體快於腦子,柳遲遲徑直撲上去抱住自己籌碼的時候,隻希望自己這幅身子骨靠譜一些。
不然就算她的籌碼在,自己也不在了。
一直到短箭刺入自己身體的時候,柳遲遲才覺得,自己真是高估了自己這幅辣雞的身體,銀色的箭身帶著無比狠辣的力道,釘入她的右肩胛骨中,把她整個人都往前帶去,她整個人緊緊地貼著梁仲禹把輪椅往前推了兩步,這才將短箭上的力道消弭而去。
“主子!”夙雲一聲怒吼,朝著柳遲遲衝過來。
梁仲禹快一步夙雲,伸手一把撈過柳遲遲,柳遲遲的體重輕,加上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輕易而舉就被梁仲禹抱到了懷中。
柳遲遲張了張嘴,一大口血就噴了出來,她抬手去擦,卻帶出更多的血來,眼前一片模糊,她沒有看見梁仲禹眼中瞬間支離破碎的情緒,也沒有感受到梁仲禹捏著她手臂的力道有多重。
疼,無窮無盡的疼席卷身體每一個細胞,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尖叫,耳畔是尖銳的耳鳴聲,肺裏的空氣被瘋狂地擠壓,一瞬間,她的意識便徹底消散了。
哪怕是多年後,夙雲回想起這一幕,還是覺得驚恐,不是驚恐於柳遲遲的慘狀,而是他家主子的神色,仿佛要將天地都滅了的狠戾與絕情,他抱著柳遲遲,身後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這一刻他隱入黑暗之中,再出現時,必要這天地,翻覆破碎,血債血償,永墜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