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
作者：蘇西妖精
篩子越搖越亂，氧氣越吸越少，舞曲越飆越駭，酒勁上來了。
廖偉起了身，順手擄走剩下的半盒煙，離開卡座，出去透氣。
夜深路寬，不時有車嗖嗖過，立刻清醒不少；抽出一根，摸摸身上，沒火；打一眼場子，車停哪了？哦對，來得晚，前邊呢。
轉身，無意瞥了眼馬路對麵，收回懸空的半步，把那根煙放回盒子裏，揣進兜，腳下換了個方向。
賈寶坐在道邊，就著悶哄哄的尾氣抿著煙，眯著眼看剛從對麵出來那人橫穿馬路。她故意把霧吐得混厚，遮掩視線；她在霧裏打量他：都紅到脖子根胸窩了，走得卻還是穩當，這馬路叫他穿得不急不徐，且目標明確。
她回頭，身後果然有輛車，於是往左邊移了半米。
廖偉見她給車騰地兒，心在笑，笑著笑著就幾步到她跟前了，笑意摻進酒勁在臉上蔓啊延。
他在她身邊也就地坐下，特別清朗，特別直接：“借根煙。”
夾煙的右手用中指彈了彈灰，左手才從包裏把煙和火掏出來遞給他——賈寶也沒看他，也沒說話。
廖偉接過煙：粉的，細的，帶味的。他劃過火照抽，也不說話。
這一男一女並排坐道邊，一口接一口，看車子一輛接一輛地過，路旁一家挨一家的燈紅酒綠此刻似乎都隱沒了。
廖偉瞄著把煙頭扔進下水道——挺準，擦著縫隙進去了——然後跟叫媳婦似的：“噯，再來一根。”懶洋洋一爺。
賈寶把煙掐了，抱緊雙膝轉過臉瞧住他，不應話。
這目光披著犀利外衣，卻掩不住內裏的迷離，他被瞧得骨頭發酥，更慵散了：“等男朋友呢？”說著用煙指了指賈寶身後的門麵：“在裏邊？”
這嗓音溫著啞著沉著斂著，撓得她骨頭發酥，愈發不自在。她出手拍拍他褲兜：“抽你的吧，我這煙不給勁。”
廖偉微微一愣，便乖乖笑著掏出來；自己先叼了一根點好，再拿根新的對上；著了，遞給她，不忘兜回來：“出來這麼久，男朋友不急？”
左臉燙；賈寶深吸一口進肺，果真有勁；轉頭迎向他灼灼視線，衝他噴出來，好個彌漫，嗆得霧後眸波一漣；茫茫繚繞中的閃爍，她捕捉到了；呼吸慢下來。
廖偉把手伸進兜裏，摸索著車鑰匙的同時也思索著。
嗅她的初衷是不問電話、帶她回家、事後兩散，但為何搭完了碴現在想做的卻是要下電話、送她回家、後會有期？
他心裏有點慌。
轉眼又是周末。同事生日，大餐後直奔歌房。
呆坐著等廂，鄰座沙發有身姿婀娜的妞披一頭栗金色波浪，賈寶視線一晃一定，果然是沈茉。
對方似乎並沒有發現她。
淡定，轉頭，起身跟大夥去電梯，進屋便霸占控製台，選了首忿忿的歌先聲奪人。噪鬧音樂裏，她聽到自己的鈴聲，顯示陌生來電，她走出去很遠才接起來。
“賈寶？”
“是我。”她意外他在她以為他不會再打來的時候打來：“有……事？”
廖偉暗籲了口氣，在那頭用笑腔道：“還記得我。”
賈寶後知後覺，咬嘴唇默了，腦中畫麵跳回一周前……
那天晚上，她到了他樓下突然開始緊張。
那天晚上，他動作之前昭告：我很久沒做了，你受不住了就說。
那天晚上，她在陌生異性的被窩裏酣然入夢一覺天亮，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