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獨有的冷硬,寶兒詫異回頭,眼前的男人,貴氣逼人,英俊健朗,棱角分明的臉孔上,五官立體如刀刻,一雙碧藍眸子更是深邃得能將人整個吸進去,一見就忘不掉。
他的肌膚是一片蜜色,光潔無瑕……
“你……你是……”寶兒雙目圓瞠,難以置信地瞪向來人。
看到她震驚的眼神,漂亮的藍眸中閃過疼痛,男子僵硬地別過了頭,“我是焱王,琅國唯一封王的皇親——琅?焱。”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又似乎有什麼破裂著,將空氣都凍成了冰。
“嗬嗬,琅?焱?這才是你的真名嗎,彥朗……不,尊貴的焱王殿下?”李寶兒突然笑了,霜雪般冷厲的譏諷,不知在笑自己還是別人。
焱王心慌意亂更甚。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到底一個音也發不出。
寶兒忍著身體劇烈的疼痛,緩緩坐了起來,兀自用手無力地捶著低垂的頭,“從一開始,就是你導演的一出戲吧……哈,焱王大人不愧是女王親信,為了琅國什麼都做得出!落魄小倌,貼身侍衛……我還真是笨得可以,引狼入室這麼多年,竟毫無所覺!”
焱王線條分明的嘴唇抿得發白,藍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身軀僵硬如石。
突然,李寶兒猛抬起了頭,雙目通紅瘋狂,似要溢出血來。她一把抓住眼前男人的衣襟,力道狠到幾乎將他高大的身軀扯倒,咬著牙厲聲質問:“你故意接近我是為了什麼?南韋的邊防布兵圖嗎?我爹和蘭熙遇害,是不是都與你有關?!”
回應她的依舊是讓人心涼到極點的沉默。焱王任她抓著,一言不發,渾身顫唞得厲害。他低垂著濃密的眼睫,試圖掩去眸中激烈翻滾的疼痛,可那點點的脆弱光華,還是藏無可藏地流瀉出來,像是瀕臨破碎。
“你說!你說啊!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李寶兒嘶聲力竭,用盡力氣搖動著男人,也不管自己傷口迸裂,鮮血又從嘴角、身上汩汩冒出,可這慘烈,又如何能及得上此刻心中滔天的恨怒?
相知一場,到頭來,卻發現已視若親人的對象原來是害了自己最重要人的罪魁禍首,自己不僅是被欺騙和利用的工具,更是禍親禍國的幫凶,是個不孝不義又愚蠢至極的大罪人,該千刀萬剮!
“彥朗,我,恨——你——!”本就虛弱的寶兒耗盡了全身的氣力,雙手從男子的衣襟滑落,整個人癱坐在地,眼睛彷徨失焦。她恨人,更恨自己!
焱王直挺挺地站著,他的手僵在空中,想扶她,卻伸不出去,俊顏是一片慘白。這一天,他曾設想過無數次,早就知道會痛,但不知,竟是如此痛徹心扉。
現在的他們,近在咫尺,不相對,亦無言。
感覺到胸腔似被細蟻啃齧,焱王逐漸將指掌攥成了拳,終於,他閉上眼,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一字一句澀聲道:“如果,我阻止這次琅國水淹邊城,你……能不能……不要再恨我?”
聞此,寶兒猛地抬起了頭,眼裏重新燃起火苗。她定定與男人垂下的藍眸對視,良久後,緩緩開口:“那我爹的命呢?蘭熙呢?你要我怎麼原諒你?”
焱王像被紮到似地匆忙移開了視線,他捂住胸口急喘了幾口氣,才緩緩道:“蘭熙的事,我之前並不知情。但看他如今的樣子,應該是中了琅國皇室的秘藥——“七日忘情”。這藥,顧名思義,在服下的七天後,會忘卻一切從前的情感,受施藥者控製。如今,除了我和皇姐,這天下間再無人能解。”頓了頓,他目光有些閃爍,“皇姐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六,在那之前,我可以為他解毒,並助你們離開,但條件是——這期間,你要陪著我,就像前天那樣,沒有恨,沒有悔……哪怕……是假裝也好。”
兩日前相處的點滴還曆曆在目,現在,卻物是人非,真的還能夠回到從前嗎?
寶兒垂下眼,看自己的手摳緊石地,染著血汙的指甲泛了白,麵無表情地道:“好,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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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國朝中最近發生了幾件大事。其一,便是琅國籌備了三年,本可以一舉大傷南韋的計劃,卻因焱王的一封飛鴿傳書而擱淺——駐紮在兩國交界的重兵被撤回,作為女王準王夫的大將軍琅?阿古亦被緊急召回。據說,是大將軍不久前破例偷腥的事情傳進了皇宮,女王大吃其醋,一時間,皇宮內外,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