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聲“殿下”一出口,蒼桓的眼神中便掠過幾抹驚愕和歉然,我頓了頓,知道自己反應有些過激,於是緩和了語氣,再度問道:“你也知道我哥哥他們的計劃?”
空族始祖人老成精,似乎看出了我和蒼桓之間有話要談,立時打了個哈哈,對阿晉說道:“小夥子,那邊風景不錯,我們不如去看看?”
阿晉自然無可無不可,當然,如果空族始祖這個老頭兒提及空魅,阿晉應該還是有話和他說的。
隻不過,什麼叫那邊風景不錯?
阿晉到底年輕些,對空族始祖這句“風景不錯”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隻好默默點頭,一老一少眼看著就要離開。
“扯扯,那邊、那邊風景不錯,不如叔叔帶你去看看?”
扯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蒼桓,然後才看向阿晉,囁嚅道:“好呀,那邊的風景,呃,確實不錯。”
阿晉撓了撓頭,少見地露出了幾分少年郎的無措,一旁的空族始祖看了,笑道:“那邊風景甚好,莫要耽擱了。”
阿晉聞言如蒙大赦,接過扯扯便同著空族始祖走了,這下,就隻剩我和蒼桓四目相對了。
蒼桓眼瞼微顫,一抹陰翳遮住了他的眼神,他呆立在原地,好像在斟酌些什麼,我耐不住這樣的沉默,勉強笑道:“有話直說吧,這麼糾結做什麼,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伴兒了。”
他聽我這樣說話,忍不住笑了,隨著他笑容的擴散,一縷縷微風拂過麵頰,任憑再多的尷尬也盡皆去了。
“你哥哥和即墨真的很關係你。”
每個人提及這件事,都要說上這樣一句話提綱挈領,顯得我莒蘞多忘恩負義似的,我有些無語地白了蒼桓一眼,他卻伸出手揉我的頭發,把我一把柔順的青絲揉亂,然後再團團握在手中。
他仰頭去看天,千機山外圍的千幻周天陣已然消解,北荒雪域大地獨有的一晴如洗的天空之上,一束束微光投射而下,這是雪後特有的晴朗,碧空萬裏,使人舒心愜意。
“他們之所以瞞你,並不僅僅是怕你為詛咒所苦,更重要的是,他們千方百計想要周全你。”
蒼桓的神思好似隨著藍天白雲周遊著蒼茫大地,我抬頭看他清貴俊朗的麵龐,發現他的眼睛中,那雙好看的瞳仁映著天空的青倪,盈盈間好似浸潤透了的琥珀水晶,叫人半點視線都舍不得移去。
“你不是一直都心存疑惑,為什麼尹嬋兒身上明明也應該存在著詛咒之力,但空魅卻聲稱詛咒之力已經在你身上集聚了嗎?”
他收回視線,我也斂住心思,恍惚地點了點頭。
“尹嬋兒以我莒家族裔為血食,她自己親口說的,莒家人的詛咒已經深入血脈了,就連她都糟了詛咒之力的侵襲。”
我想到這裏,突然從自己的半花癡狀態中脫離,失聲道:“難道這裏頭還有什麼玄機?”
等等!
我眼皮一跳,繼續說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給邛恒的那根扶桑樹樹枝乃是尊皇陛下給你的誕辰禮物……”
剛剛還在猜測,扶桑樹之所以轉移生機,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那麼剛巧邛恒手中的扶桑樹樹枝就生機勃發了,而且剛巧這樹枝還是尊皇陛下親自從扶桑樹上折下來的……
雖說是無巧不成書,但是這麼多巧合,卻不得不讓我懷疑,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蒼桓眼神訝異,歎道:“不曾想阿蘞竟然這樣乖覺。”
乖覺麼?
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蒼桓有些心疼地抱住了我,伏在我耳邊說道:“對不起,是我存了私心,這才一直瞞著你。”
我不知所措地撫住蒼桓的背,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得啞聲問道:“可是尊皇陛下和太祖大人在我身上有所謀算?”
蒼桓呼吸一滯,咬咬牙,道:“你體內有著異族大領袖的詛咒,當年你哥哥去尋求太祖幫忙,他是真心實意要幫你們兄妹的。隻是後來你哥哥的詛咒之力被拔除後,太祖猛然發現你體內的詛咒之力已經濃鬱到了蘊含異族大領袖的靈魂碎片的地步。”
靈魂碎片?
我眼神一凝,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異族大領袖真是狠毒了我的先祖,連個詛咒都要以靈魂為媒引,這樣的鄭重其事。
“彼時八荒六合已經是內外交困,哪怕是太祖也是焦頭爛額,所以他同你哥哥商量,想要借助你體內的詛咒之力,拘出異族大領袖的靈魂碎片,通過這個靈魂碎片,隔空對異族大領袖進行打擊,好讓異族大領袖永久在黃泉水深處沉淪。”
蒼桓的聲音繼續傳來,我覺得心頭有些窒悶,隻聽他還在說:“這件事得到了天帝和尊皇的認可,但是你哥哥不願意你介入這件事,所以瞞著你不斷暗中籌備,想著哪一天功行圓滿,就可以暗中不動聲色地拔除你體內的詛咒之力,好讓你不必去冒這個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