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從袖中掏出一隻短笛,放在嘴邊試了試音,又舉著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你瞧,你有洞簫,我有短笛!”
少年本能地想拒絕,但麵對那張幹淨無暇的笑臉,他似乎開不了口,默了半晌,方才冷言道:“我不教傻瓜。”
“嘿嘿!”夜螢絲毫不惱,抓了抓腦袋,憨憨笑道:“我知道自個兒傻,可你比我父王吹得好,你若肯教我,我便能學會啦!”
少年記起鬼域王的話,又知夜螢乃小孩心性,他不願糾纏於此,起身便要離開。夜螢一瞧,當下急了,想也沒想便一把抱住少年的腰,叫道:“你別走!到了蟾宮,我一定留你!”
霎時間,仿佛有朵烈焰往少年心中的堅冰上燒了一下,他頓了頓,竟沒有堅持,再次坐了下來。
夜螢方才鬆了手,頓時滿臉通紅,囁嚅道:“我……我從出生起便沒了母後……又……又長年累月見不著父王……那些奴婢和侍衛全都說不上話……隻有你不同……”
少年淡漠地看著他:“有何不同?”
“你和我父王真像,但又不一樣……”夜螢的眼睛裏光芒炯炯,笑道,“你像……像兄長……”
少年眼中劃過一絲波瀾,難以捉摸地瞅著夜螢。他在離開鬼域之後,曾經無數次想象過這個孩子的樣貌,當他披星戴月習武的時候,當他用千魂刺殺死敵人的時候,當他身邊多了同盟和心腹的時候,當他統帥天影旗千萬死士的時候,他的心中都曾有過一瞬間浮現出這個孩子虛幻的身影,在他的心中,這身影似乎依稀生著夜蘺的眉眼,身負夜氏王族的紛亂,回眸中又隱隱地透著鬼仙的明淨與溫暖。
直到今日,少年才得以真正地看清這個身影,夜螢的音容笑貌跟少年想象中的影子天衣無縫地契合在一起,令少年的心中閃過點點觸動,原來在遠隔千裏的蟾宮之中,這個名義上集萬千寵愛的儲君,不過跟自己同樣孤獨。
少年卸下背上的包袱,現出了兵器的真身,那是一把弦月形的銀色尖刺,他手握寒芒,在湖畔的沙地上劃下了三個字:夙砂影。
既不能將名字親口告知,那便寫下來罷,他如是想。
夜螢垂首細看,頓時豁然開朗,驚喜道:“原來你就是夙砂影!”
少年凜然問道:“你聽說過我?”
夜螢眉眼彎彎:“我聽鬼域的人們談論過你,對你可是好奇崇拜得很呢!”他拽住少年的袖子,璨然道:“原來你就是父王最得意的弟子!就是夙哥哥!”
少年冷言搖頭:“喚我阿夙。”
“好好好!”夜螢溫顏一笑,乖乖地點頭答應,又垂首去看少年的兵器,嘖嘖歎道:“這便是千魂刺啦!好寶貝啊……”話音未落,他的目光突然被一枚光彩四溢的墜子給吸引了去,不禁又咂嘴稱奇:“咦?這是何物?”
少年幽幽道:“熾眠。”
“熾眠?”夜螢眨了眨眼睛,愈發好奇地追問:“這墜子有何用呀?它為何會垂在千魂刺上?莫非它們是連成一體的麼?”
“母子一體,可相互感應。”少年輕輕撫上墜子,竟然有些恍神,“它是這把兵器上唯一幹淨的光。”
夜螢霎時呆住,驚異尤甚,似乎全然不懂,又好像聽懂了少年的話,他纖塵不染的眼睛裏逐漸溢滿心事,既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