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他輪回轉世,你們早就忘了對方,重新來過。”
說到這兒,印瞳冷笑一聲:“多可笑,多可笑!隻要你狸兒呆在我身邊一天,便不會是他衛鑒的人,連半分關係都沒有!……可是你走了,你竟然……走了,連張書信都沒有,衛鑒的話便在我腦海裏不斷重現,我害怕有朝一日你會遇見轉世的他,我害怕有朝一日轉世的他會對你抱有情誼,我都害怕。”
印瞳看著狸兒的雙眼,隻是他的怕從不說出口而已,那些都是脆弱的人才會表現出來的,而他生來便不允許有脆弱,可不脆弱,真不會害怕嗎?他怕了,所以他放棄了大漠,放棄來之不易的大漠之主,讓印瞳隻存在大漠的曆史中三天時間,便讓梟尋著狸兒的蹤影找到他,一定要在衛鑒之前找到他。
狸兒同樣看著印瞳,他從不知兩百年前衛鑒對自己也有心,他從不知衛家的皇城中掛滿了竟然是自己的畫像,隻是這話從印瞳口中說出來,竟然讓他有幾分嫌惡,嫌惡那些畫像讓印瞳脆弱不堪。
“知道這些的你,還允不允?”印瞳問。
狸兒嘴角勾起個不起眼的弧度:“你可知,大漠狐狸的願望,從來都是一願還一願的?”
“那你那一願,又是什麼?”
“有朝一日,若你轉世,若我沉睡,定要在衛鑒之前找到我。”狸兒此話一出,印瞳將他拉入自己懷中,狠狠抱在懷裏,此生、不,生生世世都不放開了:“當然。”
“我現在有梟,有壑,還有你,帝王我也當了三天了,狸兒,三百年已經過了兩百餘年,剩餘的幾十年我陪你走過沒沒走過的,陪你看過你沒看過的,陪你嚐過你沒嚐過的,可好?待我容顏盡失,老邁時,你可別嫌棄我才好。”印瞳牽著狸兒的手,頭頂上空的梟盤旋不斷。
“但願別太醜罷。”狸兒搖搖頭。
“真是氣人啊……”印瞳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看著狸兒:“你可受過傷?”
“倒不曾有過,怎麼?”
“那我便用刀在你左心口刻上一個印字,你生生世世都是我印瞳的人,生生世世都是我印家的,不允改變。”印瞳說完,當真從腰間拿出一把小刀,他本來這是想為狸兒剛才說的話唬唬他,沒想到狸兒倒是波瀾不驚的站在那兒,將自己的領口往下拉了點兒。
“你……”
狸兒一笑,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刻深點兒,我怕淺了,疤痕淡了,看不見便忘了。”
他們都怕,都怕會忘了對方,都怕短短幾十年後,誰也不記得誰,都怕找到時對方身邊已有別人,所以狸兒才坦然麵對印瞳這話,有了印記,才會記得更深。
印瞳看著他身上,卻怎麼也下不了手。
狸兒往前走了一步,小刀的刀尖劃破他的皮膚,那塊地方竟然沒有愈合,鮮紅色的血順著傷口滴在了白衣上,印瞳一愣,狸兒繼續笑:“反正傷都傷了,不繼續反而可惜了,我知你字寫得漂亮,可別刻歪了。”
“……當然不會。”印瞳垂下眼眸,看著狸兒的胸口,狸兒伸出手,摸上印瞳的左心房,那一塊地方,曾被夏青的劍刺穿過,留下深深的疤痕,隻是印瞳這一副皮囊和他的不同,不會生生世世都一樣,隻要自己記得他就好,記得他了,便會主動去找。
有些愛,說出來了好,有些愛,不說兩人都知道,他們不用再矯情的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即使不說,對方也能從眼神,動作,言語中感受出對方對自己情感的點點滴滴。他們從無爭執,因為毫無保留,他們不擔心有能破壞他們情感的東西,若愛一個人,能愛到付出性命,能愛到拋棄江山,怎不值得去愛?
他們都愛彼此,愛對方,隻看一眼便足夠了解。
黃沙之中,兩人並肩走過,玄衣男子揮手指向一片昏黃,映著落日:“瞧我印家天下!”
狸兒也笑:“你將沙華放在那麼高的位置上,無非是不想讓他再有機會去找南秋風吧?”
“知我者,莫若狸兒也,他們此生注定不會有結果,又何必給對方帶來悲傷呢,再說沙華他是中原六皇子,從小受皇室教育,管理大漠應該井井有條,等若來世我來取,還真不希望輕易便拿下這般簡單了。”印瞳說完,牽著狸兒的手朝漠北的方向走去:“我和你是在漠北遇見的,便在漠北定居吧?”
“風塵址?”狸兒笑,那兒可建不起什麼房子。
“當然不是。”印瞳說,臉上還帶著點兒皎潔的笑容,像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得意的事情一般:“我從漠南出來,也不是什麼也不帶的,一些銀子過一輩子還是足夠了。”
“若讓你那一幹將士得知他們的攝鷹王還是個偷雞摸狗順手牽羊帶走幾樣價值不菲的寶物才離開的,肯定對你另眼相看。”狸兒這話也曾說過,在軍營中說完,印瞳便笑了,而此時說完,印瞳同樣笑了,咧開嘴豪放的笑了兩聲。
“我與你第一次相識是在飛沙客棧門口,那時我還年幼,看著你把夏青他父親的一千軍馬瞬間傾滅,我便知道,你,我是要定了。”印瞳驕傲過後,聲音轉為溫和平緩:“等到了漠北,我將飛沙客棧盤下,你做老板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