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
每天重複不變的生活,足以殺死一個人對事物的興趣。沈義每天坐8點25分的地鐵去上班,並不是特意保持準時,隻是按照習慣完成每天的固定事件。
以前非常討厭這樣按部就班的生活,不知什麼時候起,漸漸變成了連改變都懶得嚐試的人,日複一日,仿佛老年生活提前來臨。
上班的地方不是特別繁華的地段,地鐵裏並不擁擠,即使隻有二十分鍾,無所事事的沈義還是寧願歪在座位上閉目養神。他對每天遇到的和自己一樣麵無表情的人,地鐵裏重複的廣告已失去任何興趣,有時也會被自己沒有任何樂趣可言的生活嚇到,但反正不會嚇到別人,也就隨便了。
要說完全沒有樂趣也不準確,沈義有時會注意到一個女人,她總是坐在對麵靠邊的位置,捧著一本書,旁若無人地看。看到她,沈義就想起張楚的《愛情》:你坐在我對麵,看起來那麼端莊,我想,我應該也很善良。
沈義注視著她翻書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磨得很平,沒有指甲油,肉裏透出的粉紅色非常美麗。她坐在那裏,有一種難言的沉靜美,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卻讓人怎麼也移不開視線。
她的五官算不上多精致,但組合起來卻非常舒服,該說是中性美還是什麼呢,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魅力,沈義覺得,即使林誌玲坐在旁邊,也未必如她有吸引力。披肩的頭發沒有燙染的痕跡,簡單的紮在腦後,碎發隨意的飄散著。有時貫穿車廂的風吹過來,頭發輕柔柔的飄在臉上,她伸出小指,輕輕拔到耳後,動作如行雲流水。這輕輕一拔,好像狐狸在眼前變身成少女,又像玫瑰瞬間變成了仙子,妖媚異常,讓人心悸。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她的穿衣品味實在是令人扼腕,總是一件黑色外套下套件寬寬鬆鬆的T恤,寬大的下擺在外套下隨意飄蕩著,退色的牛仔褲,黑色的帆布鞋。最具殺傷力的是肩上挎著的黑色購物袋,好像鄉下大嬸上街買菜般的隨便。
在茫茫地鐵裏,兩人經常坐在同一節車廂,甚至在同一個站下,都像是某種冥冥中注定的緣份。隻是看著她而已,覺得空氣都甜蜜了許多,女神大概就是如此吧。
碰到她的機會毫無規律性可言,有時連續好幾天不見,以為她可能不會再在這車廂出現了,她又適時出現打破這猜測,以為第二天還能見到她的時候,她又連續消失幾天。當一個女人讓男人無法猜透的時候,她就能狠狠抓住一個男人的心。
每天和自己打賭她會不會出現,成了沈義平淡的生活裏不多的樂趣之一。
“大嬸!”沈義被背後突然的拍叫嚇了一跳,正拿著杯子的手抖了一下,熱燙的水灑出來,幸好沒濺到手上,回頭瞪了一眼拿著杯子出現在茶水間的罪魁禍首。
“喲,我看你一副發倩的樣子站在這裏,還以為在勾引飲水機呢。”這個思考回路異常的人叫韓嶽,公司裏唯一的策劃,是個超級愛給人取外號的家夥。
本來公司的人都互稱名字,但有些客戶習慣在姓前麵加個小字來稱呼人,韓嶽第一次聽到叫小沈的時候,就哈哈大笑說還不如叫大嬸,當然沈義也叫他大寒,雖然有時候會讓人誤會跟大韓民族有什麼關係。
“怎麼?你嫉妒飲水機?”沈義甩出一個隻有韓嶽才明白其中邏輯的問題。
“超級嫉妒啊,什麼時候也來勾引我看看唄,絕對比飲水機更解風情啊。”韓嶽全麵肯定的似在開玩笑的回答,並不全是玩笑話。
韓嶽是GAY,而且是在公司出櫃了的GAY,因為沈義長得還不錯,所以常愛跟他開些不鹹不淡的玩笑。沈義是異性戀,但非常喜歡張國榮,愛屋及烏地對同性戀也漸漸能夠理解。但是之前有個男同事,對GAY竟然厭惡到坐在一個辦公室都覺得不舒服的程度,還曾公開要求老板林哥解雇韓嶽,林哥雖然也被韓嶽的出櫃嚇了一跳,但還是很開明地說性取向不應該成為解雇的理由。當然後來林哥承認,其實是相對於公司的利益來說,韓嶽的存在比較占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