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可愛,你真的不考慮考慮買我嗎?
其他廚子見趙頭兒為薑言意說話,哪怕也覺得讓薑言意做紅燒獅子頭太過兒戲,但有了前車之鑒,都沒說話,隻不過心底都認定了薑言意不可能做出上得台麵的獅子頭。
不管她把刀削麵這樣的簡單吃食做得有多好吃,那點廚藝在大菜麵前始終不夠看。
每個廚子都有幾道自己的拿手好菜,輕易不得授與旁人,收的徒弟都得考量再考量之後,才會把壓箱底的本事交給他。
畢竟有句老話叫“教會小徒弟,餓死老師父”。
紅燒獅子頭就是李廚子的拿手菜之一,以往做獅子頭,李廚子吊湯都是避開人的。
薑言意心知每個廚子做菜用的高湯都有自己的偏好,但在後世被公認的終極鮮高湯,是用老母雞、金華火腿和幹貝吊出來的。
薑言意看了看外邊的日頭,估摸著到中午還有將近兩個時辰。
軍營裏沒有火腿肉,她讓人找了塊豬後腿的醃臘肉代替,和著處理好的老母雞和豬大骨、幹貝一起丟進鍋裏煮著。
獅子頭說白了就是拳頭大一個肉丸子,要想做得好吃,那就得講究一個“清而不淡,肥而不膩”。
肉要用三分肥七分瘦的五花肉,切丁時把肥瘦分開了切,也煞是考驗刀功。
瘦肉細切粗斬,肥肉粗切粗斬。
蔥薑蒜切末,荸薺切丁,混進切好的肉裏放調料,打上一個雞蛋用於增加粘稠度,攪拌均勻後就可以捏丸子了。
薑言意以前在家裏做簡版紅燒獅子頭時,因為調餡兒時加了蔥末,以至於獅子頭下鍋走油時,外皮的蔥就焦糊了,十分不美觀。
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她特地留了一點沒有加蔥的肉末,糊在肉丸子外層,既鎖住了蔥的香味,又避免了走油時表皮的蔥焦糊。“
走油隻需把肉丸表皮炸至金黃,這一步是為了給肉丸定型,不至於在高湯裏烹煮時散開。沒炸過的肉丸煮好了表層凹凸不平、疤疤賴賴,看著就沒有食欲。
薑言意用砂鍋炒了些冬筍和胡蘿卜絲,冬筍提鮮,胡蘿卜則是最天然健康的染色劑,還能增些甜味。
但是用胡蘿卜入湯蘿卜味會比較大,所以薑言意把煸炒後的胡蘿卜絲撈起來了才倒入高湯,這樣既有了漂亮的色素,又避免串味。
吊了一個多時辰的湯味還稱不上有多醇厚,但鮮味絕對是出來了的。放入其他作料後,她把炸過的肉丸子下鍋,開小火慢烹半個時辰。
關於這火候的問題,徐珂曾在《清稗類鈔》中寫道:“以文火幹燒之,每燒數把柴一停,約越五分時更燒之,侯熟取出。”
可見其麻煩程度。
忙活了一上午,薑言意總算是在軍營開飯前把紅燒獅子頭做了出來。
恰在此時,一名軍漢背著李廚子回來了。
李廚子放心不下火頭營這邊,在軍醫那裏喝了一副藥,沒再腹瀉後就趕緊催著人把他背回來。
“紅燒獅子頭換成了什麼菜?”
李廚子被扶著坐到交椅上,問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句。
他不在,火頭營沒人能做獅子頭,李廚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換菜了。
火頭營一時間沒人吱聲。
一開始就不看好薑言意的胖廚子瞥了薑言意一眼,頗有幾分陰陽怪氣道:“給您打下手的幫廚說她會做獅子頭,趙頭兒讓她做了。”
李廚子看向趙頭兒,趙頭兒莫名地生出一股心虛:“老李,我這不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嘛……”
李廚子打斷他的話,喝了一句:“糊塗!”
他如何不知曉趙頭兒肯答應讓薑言意做獅子頭,是為了不讓自己被上邊怪罪,但他也不想連累營裏的人。
李廚子壓根沒對薑言意做的獅子頭抱任何希望,直接道:“替補的菜有準備沒,快些端上來讓我瞧瞧。”
趙頭兒便道:“人家女娃子好歹做了一上午,你先看看那獅子頭行不行,若是不行,咱再上替補的菜。”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個勁兒給薑言意使眼色,薑言意會意去把自己做好的獅子頭端過來。
李廚子見薑言意拿都拿過來了,也就順勢揭開了扣在盤子上麵的蓋子。
原本沒抱多少期望,卻在看到盤中的獅子頭時愣住了。
四顆大小一致的肉丸擠在一起,色澤紅亮,獅子頭上灑著些許蔥末,紅綠相間,煞是好看。盤底鋪了冬筍,邊上圍了一圈焯水後的菜心。
李廚子做了幾十年的獅子頭,隻要看醬汁的成色,就能判斷出獅子頭做得如何。
但他還是頭一回見到把醬汁做得這般好看的,他都自愧不如。
灶上的廚子們先前沒見著薑言意做出的成品,眼下一瞧,神情也甚是納罕。
李廚子盯著獅子頭看了好一會兒才道:“給我遞雙筷子來。”
立即有人遞上一雙筷子,他沒動獅子頭,而是起身走到灶台前,用筷子沾了一點砂鍋裏剩下的醬汁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