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私仇,肯定有無辜被牽連的世家憎恨新帝,可這沒動搖其根本,為一己私仇而反,在百姓中不得勢。
不觸及?己的根本利益,沒有誰願意過流離失所的日子。
除非……把?己被新帝罰至西州當營妓的?宣揚出去,新帝失德,那就有反他的理了。
封朔似乎知道在想什麼,捏了捏的手心道:“當年慕武侯在郢州一戰大敗,以至於郢州十四城的大宣百姓皆被明翰國所屠,滿朝震驚,慕武侯畏罪?殺,隨後慕家被滿門抄斬。但本王接管南境戰場時,才發其中蹊蹺頗多,慕武侯的死並不簡單。”
當年陳國公大費周章用兩個死囚換下了慕家兄弟,以此瞞天過海。辭官歸隱後將慕家兄弟托付給了封朔。慕玄青跟隨封朔出生入死,隻為了查清慕武侯死的真相,替慕家沉冤昭雪。
而他和慕玄青都險些戰死的那一仗,慕玄青曾在軍帳中收到一支羽箭,箭頭上附有“欲知武侯死因,死守郢州三日”的紙條。隻可惜他們死守終究沒能等慕武侯死的真相,隻等明翰國大軍壓境。
薑言意聞言驚駭不已:“郢州失守,跟皇帝有關?”
封朔目光深沉:“那一仗後,慕家兵權就落到了太後外戚高家手中,新帝能成功奪嫡坐上龍位,慕家的兵權還?威懾了不少人。”
而新帝登記時,他受了重傷尚在逃亡之中,若?沒有慕玄青替他擋下那一斧子,他估計也死在戰場上,後人?唾罵他守城不力還?感慨他以身殉國也未可知。
盡管早知道皇室奪嫡手肮髒,聽封朔說起這段往?,薑言意還?覺得惡心。
帝王權術下,葬送了多少忠臣枯骨。
如果封朔的推測?真,那麼當年郢州之變,不僅讓新皇拿到了兵權,還能順帶除去封朔這個威脅。
忍?心中的不適:“這些年可尋到了證據?”
“若?有證據,池青也不至今不敢用他原本的姓氏。”他語氣低沉,再抬眸時,目光已經銳利起:“不過當年的證據找不到了,新帝指派樊堯年跟突厥王子接頭的證據卻不難尋。”
突厥王子如今還關在獄中,哪怕突厥王子抵死不認,讓他在訴罪書上按手印也不難,樊堯年雖死,他爹樊威卻還在。樊家一反,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同一戰線上的人。
樊威新帝恨之入骨,讓他配合指控新帝,樊威定然?樂意的。
為了除去一個眼中釘肉中刺的藩王,不惜引狼入室。不管新帝的算盤?不?讓他和突厥鬥得兩敗俱傷後再個漁翁得利,既除去他又消耗了突厥兵力,實情傳出去後,世人都不恥。
王權至上,黎蒼生便命同螻蟻乎?
***
封朔再去審陸臨遠時,陸臨遠因風寒,整個人都病懨懨的,膚色蒼白,嘴唇也幹裂得起了一層皮。
但見到封朔,他還?立馬正襟危坐,努力讓?己儀態看起挑不出錯處,仿佛?聖人跟前最恭敬不過的學生。
“下官見過王爺……咳咳……”他見完禮就一陣咳嗽。
封朔坐在太師椅上,牢房暗不見天日,隻有牆壁上的火把帶幾線光亮,他的冷峻的麵容一半映照在火光下,一半隱匿在暗影中,一句話沒說,就給了陸臨遠無盡壓力。
封朔等陸臨遠咳嗽完了,才:“你本王麾下,本王不曾薄待你。今日,本王想聽你親口說說,那黎姓女子究竟?何人?”
陸臨遠心中大駭,他看?封朔那雙淩厲威嚴的鳳目,突然有種感覺,封朔已經知道了一切,如今他,不過?想給他最後一次機罷了。
他素敬仰遼南王,如今卻被他懷疑上,陸臨遠心中不好受。
指甲紮進手心卻感覺不到痛意,他閉了閉眼,終於還?坦誠:“下官有罪,下官欺瞞了王爺。……?薑家庶長女。”
封朔目光冷然:“池青可了你不止一次,為何不說?”
陸臨遠有些難堪地道:“下官有愧,下官隻?不想讓政局紛爭波及無辜。”
薑言惜曾?皇帝寵妃,落到封朔手中,最好的情況莫過於成為封朔抗皇帝的砝碼,好歹?癡戀了一世的姑娘,哪怕情分淡了,他也不忍心看好不容易得到了?,轉眼卻又成為人質。
他原想?讓底下的人拿走突厥王子交給薑言惜的信?,再將送去鄉下,他的人給一大筆銀錢,隱姓埋名好好度過這一生,二人緣盡於此也就罷了,怎料薑言惜折?找,還暴露了?己的真實身份。
陸臨遠一麵覺得沒臉再麵封朔,一麵又擔心薑言惜的安危。
他跪地給封朔磕了一個頭:“下官?知愧王爺。”
聽完他這番言辭,封朔隻?冷笑:“波及無辜?你可知險些幫烏古斯丹傳信給了突厥暗樁?”
池青帶?薑言惜去烏古斯丹跟前一試,果然就試出了東西,隨後又以陸臨遠做脅,逼薑言惜說出了烏古斯丹讓逃跑時交代的?,已派人前去北城門茶舍誘捕突厥暗樁。
陸臨遠聞言,瞬間白了臉色,他痛苦道:“當?……不知突厥王子的身份的。”
若?當時在馬車上,他就捅破烏古斯丹的身份,薑言惜也不至於還傻乎乎把敵國王子當成救命恩人,陸臨遠在?悔不當初。
哪怕薑言惜?無心的,但那消息一旦傳了出去,也和通敵無異,封朔便?殺了都不為過。
封朔聽到他的辯詞,目光果然又冷了幾分:“聽聞你被貶西州時還曾在刑任職,刑便?這般辦案的?”
豆大的汗珠從陸臨遠額角滑落,他沒眼睜睜看?薑言惜真被封朔處刑,一急喉嚨裏又竄上一股癢意,他邊咳邊道:“王爺,聽聞皇上十分看重,您且留一命。此?的確?臨遠愧王爺,臨遠願為王爺肝腦塗地,以報王爺栽培之恩,望王爺再給臨遠一次機!”
比起被當做突厥同黨,薑言惜成為人質或許更好些。
封朔還未開口,邢堯突然行色匆匆從外邊進,附耳同封朔說了什麼,封朔神色微微一變,沒再繼續審陸臨遠,起身離開了大牢。
陸臨遠隱約聽見外邊的牢房過道裏傳邢堯刻意壓低了的聲音,似乎在說楚家什麼的。
封朔突然離開,跟楚家有關麼?
楚昌平的確?個有能力的,一想到楚家已經舉家遷至西州,而他還得躲躲藏藏,京城也?靠?陸爺子在儒生中的威望才沒人敢動陸家,陸臨遠就心急如焚。
他發了燒,頭痛欲裂,努力從上一世的記憶中找尋這個時間段關於楚家的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