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喜仰起頭:“封朔,下雪了!”
封朔也抬起頭看這初冬的第一次雪,“是啊,下雪了。”
垂眸時,他抬手輕輕幫薑言意拂去發上的細雪,望著她如花笑靨,喉頭動了動,傾身在她額前落下一吻,虔誠而莊重。
他的唇溫熱,落在臉上的細雪沁涼,薑言意眼睫撲閃了好幾下,心口咚咚直跳,大腦好像都不會思考了。
封朔退開時,隱匿在夜『色』中的耳根已然紅透,語氣倒是平靜:“再晚些就要宵禁了,我送你回去。”
先前那句讓她留下,不過是一時衝動之下說出的話,她一個未出閣女子,若是夜不歸家,少不得落人口舌。
流言蜚語不是刀子,卻勝似刀子。
他怎舍得讓她陷入這樣的非議中。
薑言意看了一眼天『色』,馬上就要到戌時了,一更三點是宵禁時辰。
她抿了抿唇道:“你還沒吃長壽麵,我回去給你做碗長壽麵。”
封朔想了想道:“做好了你不用送過來,本王自己過去。”
薑言意知道他這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他身份尊貴,便是被夜間巡邏的官兵撞上,也沒人敢多問什麼,便點了點頭。
封朔一直送薑言意到大門口,門房是個機靈的,見他們手上沒燈籠,便又拿了一個給薑言意。
楊岫邴紹二人每次都是等薑言意關店後才趕在宵禁前回客棧,薑言意怕他們瞧見了什麼,回頭就告訴了楚昌平去,就沒讓封朔再送。
她跟封朔的事,她打算自己親自跟楚昌平說,在此之前,不想叫楚昌平聽到什麼風聲,省得他擔心多想。
薑言意是頭一回這麼晚從封府回來,楊岫邴紹二人雖有些擔憂,但薑言意才是主子,她不說,他們作為跑堂兼護衛,也不敢逾越過問,見薑言意平安回來,便回客棧去了。
秋葵已經幫薑言意在房間裏放好了炭盆,她襖裙外麵還套著一件鑲了棉的比甲,搓著手哈氣道:“花花,下雪了,好冷。”
自從跟著薑言意開店後,秋葵吃得好,睡得香,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圓潤了起來,之前薑言意給她買的冬裝,現在穿著都有些緊了,幹活兒時不太方便。
“回頭我讓陳娘子給你做件厚實點的冬襖,快回房睡吧,明天還有得忙呢。”薑言意說著在房間裏翻箱倒櫃找出一雙護膝來。
這護膝本來是她做給楚昌平的,現在封朔生辰,她也來不及備什麼貴重禮物,隻能湊合把這個送給封朔了,雖然不貴重,但好歹是她一針一線縫的,裏麵鑲了兔『毛』,十分保暖。
“花花你還不睡嗎?”秋葵打著哈欠問。
“我把明天要用的湯吊好,你先睡吧。”薑言意把護膝從櫃子裏撿出來放在床頭。
薑言意每晚都要吊湯,秋葵不疑有他,隻道:“花花把護膝拿出來幹什麼?”
“一會兒看火時順便把這剩下的兩針縫完,有點事做還能醒一下瞌睡。”
“那我先睡了,花花你別弄太晚,需要幫忙就叫我。”說話間,秋葵又打了個哈欠,轉身回自個兒房裏。
或許是做賊心虛,薑言意見秋葵離去,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現在天氣一冷,她房間裏夜間會放炭盆子,薑言意就把鸚鵡放到了自己房間裏。
這個時辰鸚鵡已經站在籠子裏的小枝上睡著了,薑言意往它的食槽裏扔了一粒米,它隻動了動眼皮又繼續睡了。
看到鸚鵡,不免就想到鸚鵡的主人,薑言意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她把護膝包起來,放到桌角,這才關上門往廚房去。
『揉』麵前,薑言意先用用砂鍋煲了個幹貝排骨竹蓀湯,幹貝增鮮,竹蓀作為“草八珍”之一,不管是營養價值還是『藥』用價值都很高。
這個湯熬出來做麵的湯底,鮮香濃鬱,滋味自是不必說。
長壽麵之所以叫“長壽麵”,源於這碗麵的麵條是一整根,中間不能斷。
薑言意『揉』麵的功夫是絕對到家的,從韌度到勁度,總能把握得恰到好處,『揉』麵這一塊考究基本功紮不紮實,就是看能不能把麵撐到頭發絲兒那般細。
薑言意倒是有這個手藝,不過做尋常吃的麵條,沒必要炫技一般把麵撐到那樣細。
煲湯需要些時辰,薑言意有些擔心封朔來早了沒得吃。
她把麵條做好了,就一直留意著屋外的動靜,但外邊除了遠處時不時傳來的一兩聲犬吠,就隻有偶爾夜巡的官兵路過的聲響。
封朔之前說會過來,別不是為了讓她聽話回來,誆她的吧?
薑言意看了爐子上水開得咕嚕嚕的砂鍋,一時間有些心『亂』。
***
封府地牢。
一陣風從天窗裏吹進來,掛在牆上的馬燈燭火搖曳了兩下。一名黑衣人悄無聲息潛入,在關押樊堯年的牢房前停下。
樊堯年受了重刑,整個人窩在稻草堆裏,蓬頭垢麵。
察覺到牢房外有人,他先是一驚,等黑衣人扯下麵巾時,神『色』就轉為了狂喜,他腳上血淋淋一片,站不起來,幾乎是爬向牢門處的:“快救我出去!”
黑衣人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死物,察覺到對方的冷淡,樊堯年也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兒,他眼底閃過一抹驚恐:“不……不可能……陛下還要倚仗樊家,他不會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