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說什麼封朔本就男生女相,指不定是有龍陽之好。 京中權貴不乏又好孌.童的,但府上同時也有嬌妻美婢。封朔自始至終孑然一身,流言便愈傳愈離譜,說他是個跟那些南風館的小倌兒沒甚區別的,甚至編出他跟麾下猛將的風流事,說得有鼻子有眼。 最後這謠言之所以止住,京城內再也無人敢傳,是封朔用極其暴戾的手段,將那些編造謠言的人,割舌,丟去南風館一度風月。 那些人怎麼造謠他,他便怎麼把謠言所說的驗證在他們身上。 好幾個造謠生事的朝臣直接死在了南風館,一時間滿朝震驚,卻無人敢說什麼。 老皇帝纏綿病榻,早已牽製不住他,若不是還有太皇太妃這最後一根鐵鏈拴在他頸上,怕是新帝都坐不上那張龍椅。 也正是因為那些年裏,他行事太過凶殘暴戾,加上新帝即將繼位,京中排得上名的權貴都不敢把女兒許給他。 ——怕自家女兒在他這裏受苦,更怕家族成為新帝繼位後的打壓對象。 福喜說完那番話後,沒聽見封朔應聲,不由得歎了口氣:“正妃的人選若是沒有中意的,先抬個側夫人也成。” 原本伏案批閱公文的封朔,在聽到這話時頓住了手中的筆,眉眼間皆是霜『色』:“遼南王府隻會有一位正妃。” 福喜是看著封朔長大的,當年先帝是怎麼對待他們母子的,他再清楚不過,封朔如今這樣一幅『性』子,很大程度上源於先帝和太皇太妃。 封朔剛出生那會兒,先皇覺得自己對不住先皇後,是打算活活掐死他的。 太皇太妃知道先帝在自己身上找先皇後的影子,她死了,天底下就再也沒有跟先皇後長得如此相似的人了。太皇太妃以死相『逼』,才讓先皇留了封朔一命。 福喜是打心底裏希望封朔和太皇太妃都能從那段過往裏走出來,這對母子這輩子已經夠苦了。 想起往事,他不禁紅了眼眶:“太皇太妃後來雖不認得您了,可但凡見著個三五歲的孩童,太皇太妃都會愣上許久,問身邊人的她的衍奴哪去了……” 衍奴是封朔的『乳』名。 封朔聽到此處,臉上的冷漠終於出現一絲裂痕,他抬手蓋住了眼。 福喜顫聲道:“老奴想著,若是您有個孩子了,太皇太妃見著孩子,或許會好起來的。” 封朔問他:“我若為了要個孩子就隨便納個妾,將來王妃過門又如何自處?” “您若無意,待生下孩子將那妾室打發便是了,將來王妃過門,自是把孩子交與王妃撫養。” 封朔冷冷看向福喜:“你覺得,她們這般境遇,同我母妃又有何異?” 福喜啞然。 已至四更天,是去西州大營的時辰了。 封朔沒再同福喜說什麼,回房換了身幹淨衣裳就欲出門。 他從前一貫是去軍營用飯的,府上的廚子自然也樂得不用早起備飯。如今雖多了一個太皇太妃,可太皇太妃這個時辰也沒起,所以廚房現在還是一片冷鍋冷灶。 他本是準備往大門那邊去的,途徑西跨院時,瞧見那一堵高牆,突然就改了方向朝那邊走了去。 那堵牆後麵便是薑言意租下的院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邊。 但是抱臂貼著牆根站了一陣,浮躁的心緒莫名地平靜了下來。 幼年時在皇宮的記憶浮上心頭。 宮裏的人都說他母妃得寵,但他知道母妃身上總是傷痕不斷,數不清的日夜裏,母妃都是抱著他在哭。 她說:“衍奴,你快些長大,長大了把母妃從這囚籠裏接出去。” 她還說:“衍奴,你將來一定隻對一個姑娘好,別負了人家。” 封朔打住回憶,抬頭望了望尚還在一片暮『色』中的天,他不喜歡回想這些。 母妃那雙流著淚的眼和伏跪在先皇腳下祈求的身影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吧嗒”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腳下。 封朔垂眸一看,是一個熟透了掉下來的石榴。 挨著高牆種了一顆石榴樹,頗有些年頭了,約莫是這宅子從前的主人子嗣不旺,種下求子的,如今樹已高過牆頭,探出一片華蓋般的濃陰到了牆那頭。 正是石榴成熟的季節,上麵掛滿了熟透的果子。 封朔盯著看了一會兒,輕輕一躍翻上牆頭,剛摘了個石榴,卻不小心碰掉一個,石榴“啪嗒”一聲掉進了薑言意那邊的院子裏。 他微微一怔。 要不要下去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