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修緣離開大牢後,即刻便趕回家裏。
李修緣的家在燈絨城最西邊,這燈絨城分為東西南北四個區域,中間則被一條寬闊的十字長街分割開來。
東城與北城,大都是聯排的駐軍營房。而南城,就是本地居民與過往商旅們住的地方,裏麵有一處極小的坊市,每天雖然人不多,但也算城裏比較熱鬧的地方。
而這西城,大多數房屋因為年久失修,早已破敗不堪。住在這裏的都是一些逃難流民,還有躲避抓捕的奴籍外族人,而李修緣屬於前者,當年還在繈褓的李修緣,被人抱著,一路餐風露宿,最終輾轉來到燈絨城。
這時候天色剛剛黑下來,月亮還躲在雲中將天空映的有些發白。
西城小巷裏泛著薄薄的霧氣,每家每戶都是門窗緊閉,不知裏麵是否有人。李修緣沿著小巷一直走在最裏麵的角落,有一小片空地,圍著空地緊挨著三間不大的土房,其中一間牆土房上剝落了大塊牆皮,看來快要倒塌一般。
這就是李修緣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李修緣推開門,漆黑的屋裏隻能借著門外月光稍微看清裏麵的環境。裏麵除了一張床外,再無他物。空蕩蕩的屋裏沒有其他人,唯一的親人便是抱著李修緣逃難而來的養父,也死在幾年前的戰亂中。
後來的李修緣,為了活命,便跟著西城的老人們,幹起了撿屍人的活計。
李修緣借著月光來到床前,附身從床板下拿出一個油布包裹的小包,和一把鏽跡斑斑的剔骨小刀。翻開油紙包,裏麵是兩張硬的像石頭一樣的小麥圓餅。幹嚼了幾口麥餅,李修緣又用油紙將餅包了起來揣在兜裏。
隨後,李修緣拿出剔骨小刀仔細端詳著,這是養父唯一留給他的東西,每次出去撿屍李修緣都會拿出小刀防身,雖然戰場上也有不少兵器刀刃,可對於還是少年的他來說太沉重且不便於攜帶。望著小刀李修緣不禁眼中光芒閃動。
前些日子撿來的東西還沒等換成銀錢,就被官府抓了回去,現在身無分文,如果想活下去,那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去河穀,看看能否撿到一些值錢東西。聽說那河穀突然生出綠色的毒瘴,一般人無法進入。李修緣心裏卻是有些得以,之前偶然的機會,自己用撿來的物件跟一個商客換了祛除屍毒的藥粉,看來此時能派上用場了!
想到這裏,李修緣忽然想起牢房中的青元子,摸出那枚藏在胸口的墨綠色玉佩,這世上除了養父留給自己一把破爛不堪的小刀外,青元子送的墨陽玉是他唯一得到的禮物。腦海中,青元子將的那些新奇故事還曆曆在目,雖然青元子勸自己不要去河穀地,可是為了活下去,自己又能怎樣?
李修緣心中暗下決心,等幫青大哥收屍後,就離開這鬼地方,去中原看看。
少年神色堅定,趁著天色還未晚,城門還沒有關上,他背著全身‘家當’離開了燈絨城,朝河穀方向疾行而去。
此時燈絨城東,馬晴兒一路低頭漫無目的的走著,手間不停擦拭著淚水。
“臭道士!臭道士!臭道士!”馬晴兒一邊走一邊抱怨。
本來就是誤會,為何兩人都跟牛一樣,撅著頭死活也拉不回。現在可好,兄長完全聽不進話去,那木頭更是把本姑娘好心當成驢肝肺。馬晴兒心裏苦悶,可一想到明天青元子被親大哥砍了腦袋,馬晴兒還是心裏一軟,打算放了青元子。
走了一會,馬晴兒索性腳尖輕輕一點,便躍上了一處屋頂。隻見馬晴兒氣鼓鼓的坐下來,繼續邊罵青元子,邊抹著眼淚。
鎮北軍營中,馬連勝正臉色陰沉的坐在椅子上,麵前站著一年,正是那位身披銀甲頭戴黃櫻的將官。
馬連勝頷首低頭,目光凝視著桌上火光跳動的油燈,道:“那人逃走了嗎?”
“啟稟大帥,晴兒姑娘將那人放了。大帥,為何不讓屬下阻攔?”銀甲將官如實回答,但他心裏卻不理解,為何元帥會眼睜睜看著對方逃掉。
青元子行刺鎮北軍統帥,當然不可能隻是簡簡單單關在牢中無人看管。馬連勝一直派人監視著四周,對於青元子的身手他非常清楚,當日兩人交手時,青元子的身法和反應速度,功夫絕對不弱,如果青元子想跑那牢房不過是個擺設。
馬連勝冷笑一聲,手指捏的關節作響。“我就是為了看看他是否會逃出去,才故意關起來。”
銀甲將官沒有說話,他知道這位看似脾氣暴躁的元帥,其實內裏城府深不可測。隻見馬連勝繼續說道:“如果他逃了,自然就是默認自己是刺客一事。至於晴兒這丫頭,看來是對那青元子動了心思,所以我等著青元子逃出去,再找個沒人的地方動手。以免傷了丫頭的心。”
其實馬連勝最重要的一點沒說,在自己的軍帳大營,被最信任的下屬將官行刺,這事絕對不可能是個人所為,背後一定隱藏的其他人。
馬連勝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那名將官突然暴起行刺時,帳中頓時亂成一團,其他人可能沒有注意,但馬連勝卻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就在自己一拳擊殺行刺之人的時候,一團青黑色的詭異烏光在那名將官的眉心間出現,隨後瞬間又消失了!